“尹相给出了什么解决方案?”贺续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
    崔令璟说:“他想让往年跟朝中合作的富商捐钱,还有上京有不少名门望族,他们家底盈实,应该也可以出。亚父认为此法可行?”
    贺续兰看着急迫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少年帝王,慢慢点了下头。崔令璟见状,像是心头的石头稍微少了一块。他不能再陪贺续兰,他要回去召几个大臣开会,商议宫宴一事。
    这兵要越早弄到手越好。
    崔令璟一走,黄公公就走了进来,他看着贺续兰脸色比先前要苍白,连忙问:“太后伤口是不是疼得厉害?院首他们正在偏殿,奴才去请他们。”
    “不急。”贺续兰不仅脸色白,唇色都是白的,整张脸就眉眼有颜色,像干净宣纸上突添上的墨,“你去传信给易烨封,让他这场战务必赢。”
    黄公公一听,连忙压低声音,“少爷,这怎么能赢呢?”
    “他必须赢,因为宁灿会输。”贺续兰说完这句话,脸色更白了。黄公公也顾不得问为什么宁灿会输,忙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们过来为贺续兰诊治,发现是伤口重新出血,连忙重新上药、换绷带。换绷带的时候,贺续兰有气无力地问:“院首,不知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院首本来觉得明、后两日就能离床,但一看贺续兰又出血,便道:“太后还是在床上静养为妙,以免牵扯到伤口。”
    “是吗?劳烦院首了。”贺续兰轻声说,待几位太医转身重新商议开药方子时,他的眼神幽然转暗。
    *
    雪芽白日不能去贺续兰的寝殿,一直要等到深夜。黄公公终于来接他的时候,他再三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脸,才去开门。
    黄公公口里的“雪芽”在看到雪芽的时候,少了后面的一个字,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雪芽,等发现雪芽眼神闪躲,不禁唇角含了一抹笑,“太后先前睡了几个时辰,此时正醒着,还没用膳,小厨房备着小米粥,本该是我来伺候,但我最近太忙了,端碗都手抖,雪芽去喂太后喝粥吧。”
    雪芽听到他要去喂贺续兰喝粥,小狐狸眼骤然亮起,一口就答应了,“好啊。”
    因为贺续兰醒了,太医今日不用窝在外殿的榻上睡,而是去偏殿休息了,故而雪芽可以不怕有人听到地跟贺续兰相处。黄公公刚推开殿门,他先一步如风一般卷进贺续兰的寝殿。
    黄公公在后面看着雪芽的动作,都怕人摔着,等听到里面传来雪芽唤贺续兰的声音,他想了想,把踏进寝殿的一只脚缩了回去,关上殿门。
    “哥哥。”雪芽停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续兰。
    贺续兰本在坐着看书,听到雪芽的声音,转过头。
    他看到了雪芽此时的打扮。
    明明是深夜,雪芽穿得像要去参加宫宴,酡红色宽袖襦裙,宽腰带将腰束成细细一截,仿佛双手合起来便能握全。脖子处的纱布上加了一层鲛丝,虚虚掩着。
    那张脸明显也是好好收拾过的,不仅以金钗挽发,甚至还上了妆。
    雪芽自己的唇色偏粉,他今日把嘴唇涂红了些,再配上那双小狐狸眼,身上的狐媚子劲浓得恐怕三岁幼童都能看出猫腻。
    贺续兰当作自己没发现雪芽的小心思,如常地点头。
    雪芽乖巧地笑了下,便拿过凳子,把食盒里的粥端出来,“哥哥,我喂你喝粥。”
    贺续兰听到这句话,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民间故事。他忍不住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把雪芽吓得立刻关切地看向贺续兰的胸口,“哥哥,你伤口又疼了?”
    “没有,不是要喂我喝粥吗?”贺续兰哪能告诉雪芽自己想到了什么。
    雪芽被贺续兰一提醒,赶忙用瓷勺勺起一勺粥递到贺续兰唇边,贺续兰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粥,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盯着他的雪芽,迟疑了下,还是张嘴喝了。
    雪芽见贺续兰喝了,连忙勺起第二勺。他从没喂过人吃东西,见贺续兰乖乖喝他喂的粥,颇有一种成就感。等粥喂完,他把贺续兰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问:“哥哥,我给你擦澡吧。”
    贺续兰几乎没思考就拒绝了,“不用,我沐浴过了。”
    雪芽大失所望,肉眼可见地变得沮丧,像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贺续兰见他如此,抿了下唇,还是松口道:“刚刚好像出了点汗,要不还是擦下吧。”
    才一句话,雪芽瞬间又支棱起来了,他立刻冲到殿门外,让黄公公备水。黄公公听到贺续兰要擦身,眼里不由闪过疑惑,明明喝粥前才沐浴过了,怎么又要擦身?
    但他没问,只让人备水端进去。
    雪芽卷起袖子,把巾帕打湿,待走到床边的时候,他皱皱眉。
    要先从哪里擦?
    应该是脸吧。
    想着,他用巾帕擦了擦贺续兰的脸颊。贺续兰本来做好被搓掉一层皮的准备,但发现雪芽力度轻柔,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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