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在浙省,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先吃饭。”楚淮南坐在床框边,纡尊降贵地和他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起吃:“林霍一到,外面就会立刻通知,保证不误你的事,要是误了,你拘我好不好?”
    沈听用左手扒了一口饭,却还不忘跟他过不去,边嚼边说:“误了事,拘你有屁用。”
    凶是挺凶,但左手吃饭不方便,米饭撒了一点儿出来,笨拙得像刚学握筷子的小朋友。
    楚淮南顿时一点儿脾气都没了,拆了个原木色的勺子,往他碗里一放:“怎么着还想枪毙我啊?”
    “那也没用。”两片薄唇沾了油,油光雪亮的。
    楚淮南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盯着他的脸愣了好一阵,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宋诗死了,我要是你就抓紧立份遗嘱。”
    “什么意思?”
    楚淮南解释:“之前杀你的那个吴岭,显然是个职业的,要是宋辞真是宋辞,那大概走的比他哥还早。”他虽是独子,但父母去的早,争权夺势早已是熟能生巧,信手拈来。
    见沈听仍不接话,他继续说:“我不知道那些人杀宋诗和宋辞,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但是,既然宋诗已经死了,如果宋辞不想再陷入莫名的危机里,就得尽快写份遗嘱,昭告天下如果他也死了,那那个东西就永远没了,谁也得不到。”
    这招投鼠忌器实在漂亮。
    沈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楚淮南的心思根本不在查案上,他只想着怎么先保自身囫囵。
    但左右也没什么错,保存有生力量,也是任务中很重要的一环。
    宋诗的遗书在他本人出事前就去公证过,他一死,他的一切都属于女儿宋琪儿和弟弟宋辞。两人一人一半,毫无偏袒。
    可宋琪儿才十岁,宋辞理所当然会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这么一来,从实际操作层面,宋辞对宋诗的财产,有着完全的支配权。
    而楚淮南提出的遗书,不亚于给“宋辞”加了个金刚罩铁布衫。只要有了这份遗书,但凡对方想得到僵尸配方,那就一定得留着宋辞的命。
    这是单靠几张纸就能形成的、简单而有效的巧妙平衡。
    这个人或许真能帮上忙。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在几天后再次得到了应验。
    在林霍的张罗下,宋诗的告别仪式阵仗很大。
    司仪是江沪卫视著名的主持人,念悼词时也不知是钱没拿够还是觉没睡足,声音懒洋洋的,一点儿都没有以往来宋家走动时的巴结劲儿。
    仪式开始的前一个小时,殡仪馆门庭冷落,可自下午开始,新到的花圈从二楼一路排到门口,白黄两色的菊花,加上黑白的挽联,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一波又一波前来瞻仰遗容的宾客,熙熙攘攘地挤在大厅里,拥抱问好,互诉安慰。
    前来吊唁的人数之多,把林霍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见识一遭人走茶凉,却没想到来的人,比宋诗三十六岁生日那年还要多。
    意料之外的各路人马,令他忙得脚不沾地。
    可他清楚,这些人冲的并不是宋诗,而是宋家的小公子宋辞。
    准确的来说,他们冲着的是一上午都站在宋辞身边,悉心照顾着的远南掌门楚淮南。
    讣告是三天前发出的,沈听想要借此机会,当众宣布那份“遗嘱”,可许多人根本没打算来。
    但自从上午楚淮南一露面,一个小时后,新扎的花圈排山倒海地送进来,快把活人都给埋了。
    饶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被这副盛景,惊得目瞪口呆。
    告别仪式上,一向不着调的宋辞在表达对宋诗的追思后,又红着眼睛宣布了自己的遗嘱。
    他表示,如果他也像他哥一样“英年早逝”的话,他将放弃一切财产,把所有不动产、股权、有价证券折现,除却留给宋琪儿一支有限的“成长信托”外,其余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并销毁全部存放在海内外保险柜、保管箱内的文件、珠宝等寄存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林霍僵着一张脸,礼貌地和来宾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从台上下来的宋辞拉到一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对方用红通通的眼睛瞪他:“我没胡说,我是认真的。”
    就在宋家因宋诗的突然去世,而忙成一团时。
    江沪市的媒体们,也忙得鸡飞狗跳。
    江诗茵、黄苒案的告破,轰动一时。禽兽父母让江诗茵不幸玉碎,但好在黄苒在警方与热心市民的努力下,安然无恙被地救回。各路媒体都在疯狂地跟进报道,而为此案揪心的网民们,则队形统一地称之为“不幸中的万幸”。
    但显然,并非所有人都在为黄苒的平安归来额手称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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