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和小石子像密集的橡皮弹,“扑扑”地打在身上,俯卧着的沈听,尽量把头埋到最低,以期那些从头顶“嗖嗖”飞过去的尖锐物,不会把他的手背或脖子给扎穿。
    这个时候,他甚至可以尝到自己嘴巴里浓浓的血腥气。
    今天,沈听幸运地穿了件里头加了曾隔热材质的风衣,但五脏六腑却仍被爆炸引发的巨大的冲击波,震得生疼。
    希望这一次肋骨没有断。
    曾在某个任务中,被炸弹的余波震断了肋骨、从而躺了三个月的沈警督,抱着侥幸想。
    等到耳边的爆炸音彻底消弭,他才维持着趴卧的姿势,抬起了头。
    院子里到处都充斥着浓厚的白烟。
    沈听咬着牙爬了起来,一边活动胳膊和腿,一边“呸呸”地往外吐着泥。刚喘了口气,又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
    剧烈的咳嗽让胸口剧疼,像连五脏都被人一锅端了似的。咳着咳着,沈听又“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刚刚和楚淮南通着话的那部手机,仓皇中被甩到了不远处。整个手机都被摔得碎开了花,屏幕和机身一个在东一个西,活脱脱就是个身首异处的惨状。
    沈听捡起只剩零件的手机,见一时半会儿也取不出SIM卡,便索性把这堆铁皮、碎片,一起揣进了口袋里。
    几波爆炸,把农庄的竹编木门都给炸没了半边,剩下的半扇门名存实亡,歪斜着挂在门框上,把手上的粗铁链倒很顽固,仍然“敬业爱岗”地牢牢缠在已经变形的不锈钢柄上。
    挺好,至少不用再翻墙了。
    趁周围邻居还没来得及到现场,沈听苦笑着出了门。
    零食和烟仍在原地,沈听拎起满满的一袋东西,从零食堆里挑了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放进了充斥着血腥味的嘴巴里。
    摩托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来的时候,沈听完全没觉得这段路长。但回去时,他脚步沉重,头昏眼花,肩上像压着几担水泥,两百来米的路,走得像体能训练时,长跑的最后一圈,简直举步维艰。
    回镇上的路上,崎岖的山路配上老摩托震颤的车身,颠得沈听又快要吐出来了。不满二十公里的路,硬是开了快一个小时,幸好肩胛骨处时刻传来尖锐的刺痛,否则还真不好说,他能不能一路都保持清醒。
    回到镇上,沈听就近找了家酒店,用宋辞的身份证登记开了间房。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但考虑到自己和宋辞的血型不同,万一医生让他做的大生化检查,那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留下个人信息,到时露了马脚就麻烦了。
    到了酒店后,沈听自行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肋骨没有骨折,而且除了最初吐的那口淤血,也并没有其他的出血症状。
    更幸运的是,由于他提前离开了爆炸的中心点。因此,这场爆炸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内脏损伤。
    对自己的事情向来心很大的沈听,让前台帮忙跑腿去买台新手机,打算自己先在房里躺一躺再说。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一直在做噩梦的沈听,从全身如同被车碾过的疲惫和疼痛中醒过来。他抬起酸涨的胳膊,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二十分了。
    额头和背上全是冷汗,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脸色大概率也不会太好。
    前台的小姑娘趁晚饭的时间,已经把手机买好了。
    沈听用房间里的座机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手机和晚餐一起送到房里来。
    刚换上SIM卡,新买的手机居然瞬间卡了屏。
    沈听无语地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边低下头强迫自己吃点东西,边分析着今天下午的那场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长岛庄园十有八九,曾是贝隆的制毒场所。
    就今天他的所见所闻看来,这个放在深山里的毒工厂,应该已经被秘密转移到了别处。
    那为什么会爆炸呢?是有人在远处遥控?还是他不小心触发某种定时自爆装置呢?
    沈听想了想,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他在进入农庄前,就用干扰器毁坏了农庄周边,直径400米以内的全部摄像头。而庄园又建在地势较高的村西,周边并没有可以俯瞰的制高点,因此远程操控引爆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再加上,如果真有人盯着现场想要炸死他,那绝对不会选择在他已经出了堂屋后,才动手引爆。
    一整天都没吃顿像样的饭,沈听给自己点的,是一份清淡的皮蛋瘦肉粥。
    但只吃了小半碗,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他觉得自己像个装满了东西,却被人拎着角倒过来,狠狠晃荡着的口袋,不吐才怪。
    但考虑到维持体力,沈听还是强忍着恶心,又吃了好几口才放下碗,把桌上“叮叮”直响的手机拿了起来。
    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雪片般地涌来,提示数字很快就从10跳成了99。
    这么多信息难怪会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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