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这是我的葫芦。你的妈卖批,我现在还给你。”葫侠对着余江蓠认真地说道。对于能够把一句不怎么干净的话说得如此纯粹的葫侠,我实在是很佩服。
    但是余江蓠,我就不会觉得那么顺眼了。
    落情是吧,这名字相当有意思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知道余江蓠是怎么想的。葫侠描述得大多数时候是他的个人感情,虽然他也算不是这场感情中的人物,却也主观得有些离谱,落情想什么,他怎么能知道呢。
    我的双手交叉握在自己的腹部前端,然后很自然地分出一只手去放在了余江蓠的腰部。余江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连带着里面的软肉,三百六十度旋转好几圈。
    “池浅,我说过我会和你说清楚的。”余江蓠的脸色不变,甚至连坐着的姿势都没变,我都快怀疑其实我抓着的不是他的腰了。
    “葫侠,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说起来,你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吧,成为大侠,名扬天下。有一点我最是满意,你没有去做神仙。”
    葫侠点了点头,“做神仙太累,当初据说有摆渡人前来让我们这些修仙的妖怪前往天界,我拒绝了。因为你说过,最不可去的地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后来我遇上我那接受了仙位的朋友,在他看来,做一个土地神接受供奉是非常痛快的事情,但是那和我作为一个只能看却不能动的葫芦藤上的葫芦有什么差别。”
    “其实你想得还是不够深,不过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会过得舒服些。葫侠,我很高兴能知道你,也很高兴你过得很好,现在我需要的东西,你已经还给我了。从此以后,落虚空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忍不住看了看余江蓠的手。他摊开的手心空空荡荡,葫侠哪里给了他东西?又是在打哑谜,真是不能忍。我的手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池浅,我虽然能忍,但是还是有痛感的。”余江蓠对着葫侠的眼光终于分给了我一点。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胡闹的孩子,这让我不禁红了脸,好像我真的有点幼稚。在葫侠面前丢余江蓠的脸,家丑外扬?
    “抱歉,谁让你的腰像是带了磁铁。”我眯着眼睛,默默地撤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已经凉透了,余江蓠夺过我手上的茶杯,给我换了一杯冒着热气儿的水。
    “我真的已经还了吗?”葫侠也和我一样,眯着眼睛,不过他看的是自己的手。“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点什么,但是就已经消失了。这是师傅你收回了什么东西吗?落情呢,您亲手把她送进轮回,现在也找到了吗?”
    余江蓠神秘地摇头。
    “落情我不需要去找,她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葫侠,我说过,落虚空已经不在了。你既然知道我叫余江蓠,那么我就是余江蓠。名字,是我永远不会修改的东西。这不是我的权力。我们的赌约你已经完成了,走吧。”
    风吹过来,外边的植物的叶片沙沙作响,轻轻地摇晃。灯光变得更加柔和。
    黑暗不是这片土地的唯一。
    葫侠站起来,对着我弯了弯腰,然后冲着余江蓠跪下磕了个头。
    “我真的知道了。妈卖批我以后不会再说。感谢您多年的教导和陪伴。我去把我葫芦里的人放掉就离开半步多。”
    风一样的大侠,说走了就走了,只留下了桌上那咕咕滚起来的热水和已经凉了的茶杯。
    我瞅着人家已经走远了,转身就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确切的说是敲在桌子上,茶水溅出来直接打湿了我的手。还是有些温度的,我兹了一声,感觉被烫到了。
    忽然有一种神一样的预感扑面而来,我顺势躺倒在地,一张半湿半干的手绢扑到了我的脸上,封住了我的表情。
    躺倒在地完美摆出“大”字型姿势的我:……
    余江蓠我被打湿的是手不是脸啊!就算再嫌弃,也不能把绢帕往我脸上丢啊。
    被彻底封住脾气的我重新坐起来,拿着那干净的小方布顺势就把自己的脸和手都擦了一遍,然后丢在了一旁。
    “你别紧张,我已经心平气和了。余江蓠,你还知道些什么,快,统统都上报。我等着听呢。”这种通身舒爽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但是我还是舒服地喘了口气,痛痛快快地等着余江蓠说话。
    余江蓠瞥了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池浅,你把茶水撒出来,这杯茶就不完整了。”
    盯着茶水的我瞬间变成一脸傻逼,这还怪我咯?等等,帅哥你是不是歪楼了?
    “同理,如果一个人的七情六欲都散出来,那个人也就不完整了。”
    余江蓠的话再一次被我打断。我不解地举着手问,“不是说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是因为灵魂的缺失吗?至今我的地魂还在斐黎的手上,这我暂时拿不回来。其余的,就像是恐、哀、怒、爱,我现在好歹身负两魂四魄,三魂七魄就算还是不齐全,但是四舍五入,也能约等于个完整的百分之百吧。你怎么又牵扯到七情六欲了,要把所有的带数字的东西都给我普及一遍,然后告诉我,你全丢了吗。”
    这简直是太扯了,但是面对如此之扯的现实,余江蓠竟然还默不作声地点头了。
    我:这大概真的是玄幻了,我听见看见了什么。
    “我也说不清,一般来说,魂魄和七情六欲这些情感本来是都联系在一起的,拆不开,但是你是特别的。”
    “对,我是特别的,我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拆开,你们就差没把我的身体也给拆了,是吧?”我苦中作乐地调侃道。这些东西吧,一旦接受了设定,好像也没那么稀奇古怪了,该说可喜可贺吗?
    余江蓠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其实你的身体本来也是会被拆开的,只是那把破伞来不及干。我们就赶到了。”余江蓠趁机又在我面前刷了一把青伞的黑,他们也许是真的相看两厌。我想起见到过的那个连脸都不露出来的青伞,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会对青伞乃至于阿修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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