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走远后,许沉河才关了空调熄火:“唐随他小男友也住这。”
    顾从燃把吊起的心放下了,虽说唐随这人不差,但先前那人趁许沉河喝醉想偷袭的事自己可是心怀芥蒂,要真跟情敌同住一小区,最膈应的还是他自己。
    眼看许沉河下了车跟着他进小区,顾从燃步子顿了顿:“你不回家吗?”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顾从燃跟方才还压着许沉河在车里激吻的人形成反差,许沉河和他贴着肩,说:“陪你兜风一早上了,驾驶费也没收你的,你不该邀我上去喝杯水吗?”
    对一下子转变态度的许沉河还是不太适应,顾从燃提心吊胆,生怕对方下一句就给他个措手不及的告别:“如果不耽误你的时间,你再多呆一会也未尝不可。”
    刚住进人没多久的房子处处留着崭新的痕迹,客厅几面墙装修得煞是漂亮,深浅有层次的蓝像海也像天,许沉河的视线在上面游荡了好半晌。
    水还没烧开,冰箱里没其他饮品,顾从燃翻找冰箱,拿了支冰冻的果酒放许沉河手里:“这个喝吗?”
    一杯倒的人喝果酒也容易醉,许沉河对自己的酒量不大放心,他以为顾从燃兜着坏水,但对方的眼神却堪比清泉。
    许沉河接过果酒,顾从燃本质上是什么他还是清楚的,这匹狼现在就是被他拔了獠牙而已,他要真乖乖往对方嘴边送,当真以为顾从燃不张嘴么。
    多年过来,许沉河对酒精的敏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喝不下半瓶就上脸。他撂下瓶子,脸上飘着两抹淡红在屋里四处晃着找洗手间,昏头昏脑地推开个房间的门,正碰见立在床边脱上衣的顾从燃。
    一边的袖子还挂在手臂上,顾从燃背对着穿衣镜拧着脖子看自己裹着纱布的后背,闻声移开目光往房间门口看去。
    住院那段日子天天扒光了让许沉河帮自己洗澡倒没怎么害臊,现在在自家裸个上身却怕许沉河误会,顾从燃忙解释:“我只是出汗了换个衣服,没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哪个意思?”许沉河打量一下卧室,径直朝顾从燃这方向走了过来。
    棉拖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柔软又慵懒,顾从燃挂在臂上的衣服滑了下来落在镜子前。他紧绷着神经,呼吸粗重起来,在医院里很多次让许沉河帮忙洗澡时克制的欲望在瞥见许沉河脸上的红晕后呼之欲出。
    当许沉河经过他身边,顾从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扣着许沉河的身子转了个向面对面把人揽在怀里,顾从燃一手环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喃喃:“明知道我对你的抵抗力差,为什么还引诱我?”
    卧室里开了空调,吹得顾从燃的胸腹和臂膀冰冰凉凉,许沉河隔着衣服也觉出了体温的差异,舒舒服服地靠在顾从燃的身上享受:“我就想上个洗手间,没想引诱你。”
    “那就推开我,”顾从燃口是心非,反而试探着握紧了许沉河的腰,“你把我叫回来,就别想我再对你有所控制。”
    腰身都要被顾从燃勒断了,许沉河却动作柔和地抚着怀中人背部的线条。对顾从燃态度的松弛始于撞上对方挡在他面前那一瞬坚定的眼神,他的手掌轻轻贴在顾从燃的伤疤上,如同能感受到皮肉下血液流动时承载的那股喧嚣的爱意。
    “把你推伤了还不是要我照顾你。”许沉河说,“这里还疼吗?”
    对方的言行让顾从燃恍惚找回了刚认识时那个温煦儒雅的许沉河,有时比第一眼的惊艳更叫人长情的是细水长流的吸引,他封闭的心脏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被许沉河撬开了,是他固执己见把拥有钥匙的人看成了无耻的窃贼。
    “不疼了,”顾从燃还是心软,松了手劲为到嘴的猎物留下逃跑的机会,“我不怕疼。”
    “可我怕。”许沉河还赖着不走,挂在他身上算旧账,“你看我脖子后面的纹身。”
    许沉河面对着镜子,视线描摹着镜中顾从燃线条好看的宽肩窄腰,背对镜子的人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冷却了体内升腾的火。
    但凡换个不专业的纹身师,许沉河这刺青图案都不可能纹得这样漂亮,顾从燃却嫉妒那个许沉河甘愿为之受痛的人,而他连曾经落在这上面的吻都觉得罪恶。
    “这个你喜欢的人,”顾从燃点了点那串梵文,理性的话他现在就该放开许沉河,可他那么奢望和许沉河的贴近,恰好对方又乖乖地不反抗,“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明知故问,顾从燃刚问完就骂自己,他的手从许沉河腰上垂下,站直身子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许沉河刚要开口回答他便转身捞了件衣服:“你不是要上洗手间么,憋那么久也不怕肚子疼。”
    对着出口风吹那么久,许沉河脸上的温热早褪去了,原本也就为了洗把脸,现在倒省了事。他回身看向边单手系纽扣边拉门把的顾从燃,口吻稀松道:“纹的是我自己的名字。”
    刚压下的门把弹了回去,顾从燃怔在门边。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扯断了你送我的项链,”在顾从燃回过头时,许沉河抬手,指尖从后颈划拉至锁骨前,“那只小鸟吊坠的项链,你是硬生生把它从我脖子上拽下来的。”
    离开呈桉市时,许沉河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走,唯独不忘带走这只没有了光泽的小鸟。
    “我后颈这里被链子割了道口子,你当时拽得太用力了,一点都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他当初觉得自己就跟那只落水的小鸟一样,是被顾从燃抛弃的,“所以在伤口纹上我的名字,是为了提醒自己,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人,只会是我自己。”
    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但面色依旧如常。顾从燃返身走近两步,明白许沉河埋怨的除了给他以二次伤害的自己,还有毁了他整个童年的双亲。
    可许沉河把一切都摊开讲了,像以前稍有不满都会温声坦诚,摆明了要把这件事从心上抹去。顾从燃细数着许沉河的另外三个纹身,脸上的鸟儿是为摆脱江画的影子,腰窝的绣球是为覆盖磕上钢琴角的痛楚,脚腕上的星星是为证明就算没有江画,他也还是自己世界里的明星。
    若不是他,许沉河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托起许沉河的手,顾从燃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摩挲,知道这时绝非求婚的最好时机,气氛、场地和服装全都不对。但喜欢的心情太迫切,许沉河那曾被他糟蹋得伤痕累累的心又为他挪出一席之地,顾从燃只想向许沉河亮明决心:“如果你不爱听道歉的话,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承诺?永远不会放弃你的人,可以再加一个我。”
    许沉河仰头观察顾从燃眼里的人,是带着飞鸟纹身的他。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高傲,不用再多做怀疑,就能肯定顾从燃此时不是说说而已。
    “我姑且相信着吧,”许沉河抬起下巴,难得臭屁一回,大概是低度数的酒精使每个细胞都添了丝沉醉的快乐,“如果你表现不好,还是会被撤去男朋友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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