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澄清前,有不明真相的网友指责顾从燃不陪江画过生日,事实上许沉河并不想让顾从燃接触到这些言论。他懂对方独自前往橴城的难过,也明顾从燃购买那幢海边豪宅的用心。
    最希望和江画过生日的人只有顾从燃,但那早已变成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三年前江画葬身的那片海是顾从燃不敢面对的事实,更是他不愿忘记的执着。
    所以要在特殊的日子里,住在向海的卧室听着海风的声音入睡,黎明将来时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幻想做任何事时那个十年的恋人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
    这是许沉河某次在顾从燃的怀里快要入睡时听到的来自对方的絮叨。
    晚上顾从燃留宿在浮金苑,因了各种消极情绪,分别多日的两人都不太有兴致做/爱,甚至同睡一张床都没有肢体触碰。
    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二点了,许沉河关掉手机,转个身侧躺着面向顾从燃:“顾总,你明天有工作忙吗?”
    顾从燃惦念着江画,无暇分心思考:“不确定,得问问周特助工作日程。”
    “哦,那需要我喊你起床吗?”许沉河掩盖着声音里的失落。
    一扭头,顾从燃对上许沉河在夜里暗沉的双眼。他贴过去,搂上许沉河的腰,埋头轻嗅对方发间的芳香:“喊吧,你在的话我不用调闹钟。”
    该十二点了,六月的最后一天刚刚开头,没有钟声,也没有祝愿,许沉河回应顾从燃的拥抱,弓身钻入他怀中,在顾从燃的左胸口亲了亲:“嗯,顾总好梦。”
    一夜无梦,第二天许沉河起得早,窝在厨房给顾从燃做蘑菇意面和紫薯蛋卷,再进卧室挂起窗帘,扑到床上把顾从燃叫醒。送顾从燃出门时,许沉河不死心,立在玄关问:“今晚你在哪里吃?”
    “你要给我做节目上的舒芙蕾松饼吗?”顾从燃靠着柜子问。
    许沉河立刻点头:“没问题,我还能做黑巧蛋糕。”
    顾从燃意兴阑珊道:“行吧,我下了班过来。”
    驱车离开浮金苑,顾从燃先回秋池山庄换了套衣服,再喊了司机载他回公司。周特助早在工位上候着他,不在公司的这些日子,顾从燃堆积了太多工作,财务报表的核算、各种合同的审查、新签艺人的分派等等,顾从燃一见办公桌上撂了几栋高的文件就头大。
    “顾总,原定于今晚的饭局我给您推了,今晚您可以空出时间——”
    周特助的话被截断,顾从燃拉开靠椅坐下:“什么饭局?”
    “上次有个网剧向炫燃发起投资申请,您说编剧组不符合期望值,暂时没有投资意愿。”
    “行,推了没事。”顾从燃把眼镜架到鼻梁上,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文件打开。
    周特助想把被打断的话说完:“对,所以顾总您今晚能空出时间了。”
    顾从燃用笔帽往上顶了顶镜框:“空出时间干嘛,这些工作还不够我忙活到深夜吗?”
    “您没有别的打算吗?”周特助问。
    从浮金苑出来前顾从燃就兴致缺缺,这会儿面对阻挡视线的文件更是连吃许沉河做的甜点的兴味都没了:“打算么,加班吧,记得帮我的咖啡加糖加奶。”
    没思考周特助临带上门出去前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顾从燃撑着半边额头,强行将精神投注在纸上的数据中,核查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他梦见江画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能影响到他一整天的工作。昨晚的梦更是要命,他梦回少年时,在高考结束的夏天,江画在校道上笑着朝他挥手:“未来的路我想重新选择了,我们分开走吧。”
    顾从燃想抓住他,却如何都穿不破阳光为江画围起的屏障,他很慌:“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了吗?”
    恍惚中,江画身上的蓝白校服变成了休闲的打扮,被名牌包裹的江画笑容不再出彩,镀上了世故的冷淡和深沉:“顾二二,我想重新来过了,不当明星,也不找我家人了。”
    江画从不叫顾从燃本名,顾从燃追他的时候他爱喊对方顾二人,后来在一起了,他便一个劲儿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对方“顾二二”——
    “顾二二,不许抄作业。”
    “顾二二,眼睛瞟哪呢,你对象不够好看吗?”
    “顾二二,今天体测1000米你跑慢点等等我。”
    “顾二二,我好爱你啊。”
    这世上也只有他这样喊。
    “那我呢?”顾从燃靠近一步,江画的身子就透明一个度。他不敢再接近了,停在远处问,“连我你都要舍弃吗?”
    铺满阳光的宽阔校道乃至周围的场景全变了,变成一望无际的海,江画站在浪花席卷的海中央,海水淹没到他的腰际。他冲岸上的顾从燃晃起手臂,是告别的姿势:“别再想我了。”
    江画快要和海水融为一体,顾从燃抬脚迈不出步伐,他像流失了全身的力气,只余下本能的叫唤:“江画,别走——!”
    巨浪拍打而来,转眼江画被卷入了海里,顾从燃惊惶醒来,他伏在办公桌上,竟把昨晚的梦又做了一遍。
    本就紧凑的工作时间因这一觉变得更不够用,顾从燃用笔敲敲额角,喊周特助进来换掉放凉了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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