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知道小半真相的滕宗谅满心不安,在榻上辗转反侧,不时望着窗外城门的方向愣神。
    因担心暴露陆辞行踪,他始终牢记着叮嘱,不敢出去送行,更不能闹着同行,只得老老实实留下坐镇。
    估摸着陆辞已领着人出城了,滕宗谅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要是与陆辞同行的,不是万胜营那俩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而是身经百战的李超的话,他还能稍微放心一些。
    但区区两千人,又只带了那么俩个不顶用的副将,倘若真遭遇了西夏在外游荡的精锐部曲,岂不是以卵击石?
    若是让陆辞知道滕宗谅的忧虑,定然要提出反对的。
    对高继宣,他固然不够了解,但书中大名鼎鼎、赤胆忠肝的杨文广,哪怕不乏艺术手法的夸张和修缮,也决计不是什么不顶用的愣头青。
    杨文广浑然不知陆节度对他的强大信心,兀自紧张地警惕着周围。
    并非是他有多看重身家性命,而纯粹是想到陆辞身份非同一般,绝对不可有半分闪失,落入敌手,就丝毫无法松懈。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在这大战随时可能爆发的节骨眼上,素来审慎度重的陆节度,要心血来潮地出这么一回城,还只带这么一点人随行。
    哪怕再隐秘的行程,也有走漏风声的可能,而真遭遇西夏军队的话,他们能否护得住陆辞,可真就玄之又玄了。
    陆辞从怀里掏出小司南,确定了方向后,看似随意地下令道:“好,我们先往甘州方向行进。”
    许久没能出城来,正高高兴兴地趁机东看西看的高继宣,闻言一愣,一脸难以言喻道:“甘州?”
    同在祁连山脉北侧,甘州与李元昊率领军队征讨、志在必得的肃州相离不远,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与安全沾边的去处。
    “只是朝那方向行进,并不是真要到甘州去,放心罢。”陆辞不再多言,轻松道:“走。”
    杨文广嘴唇嗫嚅几下,到底记着身份之差,军律森严,未去质疑和规劝,而是默默整顿好军队后,就很快赶了上去,将陆辞稳妥地安放在了最中间、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哪怕是被陆辞亲点为此行副将的杨文广和高继宣,对节度此行的目的地也好,所图也好,皆是一无所知的。
    习惯了目标明确的他们,鲜少有这般茫然、只需不费脑子地跟着节度临时的指示走的时候,尤其陆辞领着他们朝着甘州方向行军一日,中途除了遇上几支由西夏折道往大宋来的契丹商队外,也就是拆掉了一座路过时看到很是破败的小村寨了。
    这般优哉游哉,就似出游一样。
    兵士们面上严肃,心里却都很是茫然。
    ……这究竟是在作甚?
    一入夜,陆辞便下令就地扎营,吃饭休养,明日一早再出发。
    兵士们齐声应下后,便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安营生火了。
    陆辞看向满脸问号,却憋着不敢说的杨高二人,笑着点点头:“随我来。”
    二人毫不犹豫地跟上。
    等来到被麻利收拾出来、很是整洁宽敞的主营后,陆辞大大方方地往简陋的小坐垫上一坐,比了个手势:“这里既无外人,也就没必要多作讲究了,随你们落座,离得近些就是。”
    杨文广还有些迟疑时,憋了满肚子问题的高继宣就欢呼一声,毫不见外地紧贴着陆辞坐了下来,嘴里还玩笑道:“趁着狄兄不在,下官可算能在这风水宝地上坐会儿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些不正经的玩笑。
    杨文广嘴角一抽,无奈地也跟着坐下,小声提醒道:“休要在节度前胡言乱语。”
    “无妨。”
    陆辞之所以特意挑了这两人做此行的副将,一来是相信他们的能力,二来是他们的突然离营,不会似李超等重将那般造成颇大影响,三来则是念着狄青同二人情感甚密,可供他‘睹人思人’’。
    他莞尔道:“一整日跑下来,你们怕是跑了满头雾水吧?”
    杨文广与高继宣对视一眼,坦白地点了点头:“虽知节度定有成算,但不知前路为何,难免感到些许躁动不安。”
    “此乃人之常情。”陆辞一笑:“只可惜为迷惑军中细作,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唯有请二位谅解了。”
    “细作?!”
    这次随行的,可都是万胜营的兵士!
    二人具是一惊,将眼一瞪,下意识地一起身,追问道:“敢问节度,细作是……?”
    “我若知道确切姓名,又何必大费周章?”陆辞云淡风轻道:“此事至密,我只说予你们二人知晓——就在昨日,卫兵抓获形迹可疑的三人,身上搜出的,皆是关于我今日将领兵出城的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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