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微一抬眼,见他着实感到愧疚,便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那希仁恐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包拯不禁一愣。
    陆辞并未多言,仅将斟好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便向若有所思的包拯微笑着一颔首,先行离去了。
    刚回到小厅中,满腹好奇的滕宗谅就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你将人偷偷领到里头去,做什么去了?”
    陆辞纠正道:“分明是光明正大,何来‘偷偷’一说?”
    他当然不愿叫滕宗谅知晓,包拯为何执意等着求见自己、又唤他为恩公的那段渊源。
    届时明明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喜好八卦友人二三事的这位仁兄宣扬得满朋友圈都是,又要让柳七‘借题发挥’一波了。
    “行吧,你说光明正大,那便光明正大。”与陆辞相处久了,滕宗谅也没那么好糊弄了,追问道:“他一新科进士,能有什么军机大事同你商议?怎呆了那么久?”
    陆辞挑了挑眉:“若是个不知情的,瞧滕兄这盘根问底的模样……”
    滕宗谅果然上钩,一脸怀疑道:“嗯?”
    陆辞不愿说时,向来是能随手取材,就地发挥的。
    他径直拿起边上竹条,轻轻挑起滕宗谅的下巴,刻意将嗓音压得醉人的低沉,满是戏谑道:“只当是哪家娘子,心急如焚地盘问彻夜未归的夫君呢。”
    滕宗谅猝不及防下,仅剩目光呆滞,竟是被他挑了个正着。
    慢了几步出厅来,刚好在此时路过这里,就彻底目击这一幕的包拯:“…………”
    他简直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半晌才一脸恍惚地挪开目光,力持镇定地在不惊动二人的情况下,飞速飘了出去。
    但行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他脸色一片空白,满脑子则还在回荡方才那副画面。
    原来知州与通判,并非世人眼中的针锋相对,而是这般情笃和好,如鱼得水?
    难道他与日后的主簿和县尉,也得如此相处,才可和睦理事么?
    ——包拯当场打了个寒噤。
    而这头的滕宗谅被耳根初初的软麻过去后,被逗得是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追打陆辞未果后,倒是真的忘了追问陆辞与那小知县谈了些什么了。
    二日一晃而过。
    对于住在怀远驿的王钦若,在用了整整两日功夫缓过在狱中受过的那份惊吓和苦头后,便惦记着第三日该出去走走了。
    虽说官家受这陆姓小子蒙蔽,不知在算计什么,但他既已来了,就断无任人摆布的道理。
    来的路上固然感到烦躁和晦涩,偏偏像是托这场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的福,他恼怒之余,反倒重新燃起斗志来了。
    说到底,哪怕是将官家同这陆狡童的岁数加起来,都还远不及他。
    即使心眼再多,也得打人个措手不及才可成事。
    难道在他有备而来的情况下,还能将他耍弄在股掌之间?
    王钦若轻嗤一声。
    ——痴心妄想。
    哪怕当初屡屡阻挠他拜相的王旦还在世时,没少将陆辞的才干品貌吹得天花乱坠,他仍打心底地不认为,那一黄口小儿会有这份能耐的。
    第三日一早,王钦若尤在半梦半醒中,就被一阵喧哗吵醒。
    原来是驿馆年久失修,外加近日阴雨绵绵,屋瓦不堪重负,便塌落下许多块来,好似还砸伤了过往路人。
    惹得馆中兵荒马乱,人声嘈嘈,他虽还困倦着,还是起了个早,随意洗漱过后,特地换了身朴素衣袍,便准备上街去了。
    就当他寻思着是直接去衙署寻陆辞,还是先去茶园,或是堡寨处看看时,忽见一排排商队罗列整齐了,有条不紊地朝城门的方向去。
    尽管这几日身居驿馆,位处繁华大街上,他自然见识了城中的熙攘喧闹,但这车马人流明确朝着城外方向去的,却还是头一回。
    这是作甚?
    王钦若心念微动,已有了猜测。
    待他笑着拦下一行人,直接问过后,对方的回答,更是瞬间证明了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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