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简洁的“对不起呀华总,我俩来晚了”一句话和微笑的面孔,顿时将现场严竣的气氛暖和下来了。龙云丰和丛重,特别是张为力和甘正林几乎是在畏惧和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
    华玉凤笑着说:“没啥没哈,那队太客气了。其实大戛也是刚刚才上桌,而且也在等着俩位。来,来,上桌坐,上桌坐!”
    那行和张文英坐下后,华玉凤才对丛重他们说:“啊,先前忘了告诉大戛,今天阿拉也请了那队二位。大戛一定感到不解,阿拉请同行为啥要请那行和文英小姐呢?其实,解释清楚,大戛就不感到奇怪了。阿拉说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为侦查阿拉凤王园案操尽了心,废寝忘食,日夜奋战,你看他俩人都瘦了一大圈,侬说该不该慰问一下?再是警民一家,深似鱼水情,在春节来临之际大戛在一起聚聚,拜个早年也无可厚非吧!大戛说是不是呀?”
    龙云丰和张为力面对审问过自己的两位警察,本来是十分尴尬,忐忑不安的,但为了掩饰自已的内心世界,他俩不得不强装笑脸,首先说,“就是就是,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只有丛重名副其实,十分从容稳重。他说:“早知逍,我的师弟加战友那行波洛要来,这吨饭怎么能让华总来请呢?我丛某是土生土长的红阳人,尽地主之便意不容辞嘛!哎,今天就算了。我还是那句话,大年三十晚上我请各位,地点在虹都宾馆,在坐的八个人一个不能少呵!谁要是到时拉西摆带,借口有事不到,谁就不够朋友!”
    华玉凤说:“丛总这是第二次邀请大戛了,阿拉想,大戛一定会去的。现在,请大戛举起酒杯,为凤王园案早日侦被,为大嘎的事业兴旺发达,为我们同行的友谊万古长青,也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干杯!”
    俗话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桌上的人,恐怕心里都明白,各方来的四对八个人,没有哪对和那对是知已,也没有哪对和那对能从根本上说到一起。除了那行和张文英,用-句貌合神离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好不过了。
    但他们三对六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长,就是在借酒掩饰自已。而且能见机行事,恰到好处地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甚至掩饰自己的肮脏丑陋的灵魂。
    酒过三洵,桌子上除了那行和张文英公开表示不喝酒而滴酒未沾外,所有的人,包括华玉凤都喝得面红耳赤,全身酥软,坐姿不雅了。
    这时,那行说话了,他说:“各位,酒这东西,朋友聚会,人到兴致时,知己知彼者不可不喝,但也不能多喝。不喝,对朋友不尊重不礼貌,喝多了,出洋相,口不遮栏也是对朋友不尊重不礼貌。所以,我劝大家还是适可而止,且喝且珍重!还有,开车者应坚决不能喝。”
    那行的话迎来大家热烈的鼓掌。尤其是丛重,对这个曾经的战友加徒弟,在这种场合既不显高高在上之傲气,又不假以鼠辈之躯泛低俗之糜,实在感到为之荣幸。
    因此,他说:“各位,我曾经当警察的时候,我就认为那行是块做刑侦的料,比我强十倍。所以,季一天局长才终于同意我离开警界下海经商,由他接我的班,不,接替我的职务,也不对,是接替我的工作。实践证明,那行还真行。短短几年就成了中国的波洛。波洛说的不错,酒这东西壮人又害人。壮人时。喝了他什么都敢说敢干。害人时,喝了它,杀了人还以为是杀了只鸡!所以我也劝大家少喝,甚至不喝。”
    龙云丰才不管,又把一杯酒倒下肚去说:“丛,丛总老弟,你说的话就像放屁!人家那行队长说的才是话,真话。那有喝了酒就要杀,杀人的?小姐,倒酒!”
    年轻的女服务员来给龙云丰的杯子酙酒。龙云丰趁机摸着她的手说:“别,别听他们胡说,倒满,给他们都,都倒满!否则,到这里来干啥呀?真杀,杀人呀?”
    华玉凤说:“大戛能喝就喝,今天是阿拉请客,你们尽情的喝,喝他个不醉不散!”稍顿,她又说,“说实话,阿拉也不喜欢喝酒!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有各位同行老总在场,还有帮阿拉凤王园破案的那行队长在场,所以你们尽管喝,放心的喝。但是丛总,龙总,千万不要再杀呀杀的。阿拉是女人,怕!”
    “好,不说杀,说别的。”龙云丰说,“华,华总,我就不明白了,要过年了,你不回上海老家过年,在这里请什么客呀?”
    华玉凤说:“阿拉是准备回上海过年的,阿拉老公也催了阿拉几次,女儿也盼阿拉早点回去。可那队说希望阿拉留下来协助警方调查。还有,丛总也不让,说凤王园案没破阿拉不能走。这不,我就留下来了。”
    龙云丰说:“你个娘们儿,不,一个女流之辈,不,一个女老总,你协助什么,能协助什么?除,除非那98号别墅里的赵前新等人是你做的案或者你知道是谁做的案?他们才不让你走。你说是不是?”
    华玉凤一笑说:“侬看阿拉是做凶杀案的零吗?侬说对了,阿拉一个女流之辈,远离上海来到四川投资建商品房,一是响应国家支援内地建设,二是赚钱。我怎么会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呢?再说了,说出来也没人信呀!”
    “我信呀!丛总也信,丛总老弟是吧?”龙云丰说。
    丛重说:“龙总兄,你说98号别墅案是华总干的,今天你就当着波洛的面说她作案的理由来。说不出理由,轻者你是酒后打糊乱说,重者你就是在诬陷好人。”
    “有理由呀!”龙云丰冲丛重说,“赵前新是什么人难道你,你不知道?仗着自己是拍卖公司的老板,就横行霸道,贪得无厌。我们几家为争凤凰台那块土地,你给,我给,难道她华玉凤,不,华总,不,雅致公司就没给?恐怕给的比我,比你给的还多。否则,那凤凰台会被雅致独吞?华总,我说的是雅,雅致公司,没,没说你。”
    “别瞎说!那是华总通过正规的投标竞标程序取得的。你当时也不在场么?”
    “狗屁!”龙云丰说,“我现在不说华总,就说雅致。雅致不但给赵前新钱,还给女人,给别墅。总之,赵前新是要啥,雅致就给啥!竞标所得?哄鬼才信!”
    丛重实在听不下去了,对那行和张文英说:“他喝多了,在瞎说,你们可不要当真?”
    那行说:“我当真了吗?我只是在听。”
    “你,你也别听!听了反而乱事。”丛重说。
    那行说:“我总不能把耳朵塞着吧?或者撒腿就走?那多不礼貌呀!放心,我知道龙总这是酒中之言,不可信。”
    龙云丰说:“雅致可以说,虽然得了那块土地,也建起了光,光亮的别墅,但对赵前新是恨之入骨。你们说,华玉凤,不,雅致能不杀赵前新吗?要是我,我也要杀!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杀他十次也不解恨!可是华总,那个老太婆不该杀呀!鲜素芳是你的部下,也不该杀,那个小姑娘赵灵更不该杀!”
    华玉凤听得气得来口吐青烟了,她腾地站起来,冲龙云丰正要大骂,但她憋了好一阵还是忍了。然后又轻轻坐下,说:“龙总的心情阿拉理解。搞房地产开发,在世人眼里似乎很风光,很气派。穿得好,吃得好,收入又高。所谓行有好车,住有豪宅。但没想后面的艰辛和多如牛毛的难言之隐。阿拉知道,侬为了夺得凤王台那块土地,嘉林公司也付出了不少。是的,阿拉恨赵前新,但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呀!再说了,即使阿拉要杀他,也不至于在自己建的别墅里杀他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按照侬四川话岗,这是找蚤子在自己头上爬嘛!”
    龙云丰听了华玉凤发自内心的话后,似乎有所启示,于是说:“这么讲,98号别墅里的人,真,真不是你杀?”
    “真不是!”华玉凤平静地说。
    “不是你,是谁?难道是丛总老弟?”龙云丰问。
    “我看就是你,龙云丰!”甘正林沉不住气了,突然说。
    这下,甘正林把龙云丰惹毛了,但他没把矛头指向甘正林,而借此指向丛重,趁机进行报复。他突然站起来,指着丛重说:“对了,杀害98号别墅里的人的凶手就,就是丛总老弟!对,就是你!你杀了赵前新,又杀鲜素芳,你怕暴露自己,又杀害了看你杀人的鲜素芳的娘和赵前新的女儿赵灵!你,你他妈的真狠呀,一连四条命,活生生的死在你手下。而你却把杀人的事推在老子身上,害得老子不明不的坐,坐......坐冤板凳!而你,却坐山观虎斗!”
    丛重只是听着,一言不发。倒是甘正林更沉不住气了,站起来抓住龙云丰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条疯狗!再这么血口咬人,老子,老子要你的命!你信不?”
    张为力一见自己的老总被甘正林这么抓着骂,立即站起来陪着笑脸对甘正林说:“甘,甘哥,何必呢?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话好好说嘛!”
    “还有你,”甘正林又用另一只手把张为力的衣领抓住,“自已做了坏事还往别人身上泼肮水!”。
    就这样,甘正林胖子像巨人似的将龙云丰和张为力一只手一个,抓在手里,给人一种他只要稍一用力,俩人便成肉泥似的。
    张文英正想起身制止,被那行用胳膊一碰阻止了。
    那行的思路很清晰,只要甘正林对龙云丰和张为力动武,他就立即趁机抓获。但是,在这紧急关头,丛重一拍桌子,将甘正林制止了。
    别看丛重年轻,但非常会见机行事,转危为安。本来龙云丰把矛头直指华玉凤,而且有理有据的当着刑警队长那行的面指控她杀人,这是置华玉凤于死地的多好机会呀!即使因华玉凤狡辩,龙云丰把矛头转向丛重,这更说明龙云丰是在借故反证华玉凤杀人的事。只要丛重一方不动声色,泰然自若,以静治动,警方仍然会相信华玉凤有问题。
    可是甘正林这胖子太不冷静了,以扼制恐吓龙云丰的举动将警方的注意力从华玉凤那里转过来指向自已。要是自己再不制止,甘正林只要动手打龙云丰和张为力,丛重非常清楚,立即被警方抓的不是华玉凤而是他自己。
    丛重把甘正林训斥一通后,事态平息了。这时,丛重又使了一个圈套,抱着关心的态度对华玉凤说:“华总,当着警察的面,你应该对刚才龙总对你指控的不实之词也好,诬陷也好,当着我战友那行队长的面向警方做个实事求是的回应吧!否则,要是我们的那行波洛当了真,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华玉凤一想,也是。于是说:“好,阿拉岗,阿拉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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