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包儿被我这么一摔摔出了三米多远,嗷嗷大叫着,我想一定是磕到腿了吧。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依旧喃喃,我周边的景物现在开始坍塌破败,天上下着熊熊大火,将不远处的林木瞬间化为灰烬。大地在不住的颤抖晃动,原本就崎岖不平的道路“咔嚓~”一声突然就裂开了。
    我歪着头枕着轰隆作响的大地,目视前方,那个死二妮子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皮包儿匍匐过来,关切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峰子!峰子!林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还是腿磕到什么地方了?你快起来!快起来!别管我了!你快跑!快跑啊!”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什么?!”皮包儿趴着耳朵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然后就又拍着我的脸蛋儿大喊大叫起来,“你快点儿爬起来啊!莫非傻了不成!”皮包儿一边说着一边往我身后望了望,“起来!快起来!洪水来了!洪……”
    “轰隆~”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皮包儿甚至都来不及哀嚎,冰凉刺骨的海水充斥满了我的口腔,我的鼻腔。我眼神开始失焦,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子彻底的完了。”我在心底又念叨了一遍,然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安静了,冰凉刺骨的液体穿透我本来就单薄的服饰,一点点带走我的热量和那宝贵的生命。
    耳边是沉闷的水声,喧嚣没了,心也就静了下来。我想起了麦小岛,想起了那几个坠入水中顷刻便化为乌有的搜索队队员,没想到我的宿命竟然和他们是一样的。
    谁知道这水是不是跟镪水一样,我身体是先开始从表皮腐烂融化,还是一下子就炸个四分五裂?我一直在等待,甚至有些盼望死亡的快点到来,毕竟等待才是最痛苦的煎熬。
    可我等了半天,一直等到有只大手在上面扒拉我,我才又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等我再睁开眼,那只大手已经薅着我脖领子在往上提,眼前越来越亮,耳畔也越来越嘈杂,“轰隆~”一声,我从水底被拎了上来,身体本能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靠~我靠~”拎我脖领子的那家伙也喘着粗气,“林峰!我发誓,我要再救你,我是他妈你养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生死弟兄皮包儿。
    “我原先还他妈以为你是磕着碰着哪里了,走不动跑不动了呢!没他妈成想,你原来是想自寻短见啊!你自寻就自寻呗!大哥,麻烦你以后别拉上我好不好!你活够了,我他妈还没……”皮包儿像个泼妇一般,仍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我无心跟他解释我过去的经历,我现在开始打量我躺着的这艘破船。与其说是个船还不如讲是个小舟,就是由三块儿破杨木板构造起来的东西,没有桅杆没有船板,甚至连船头船尾都分辨不出来,还没有船桨,正儿八经的棺材板儿。
    皮包儿见骂了我半天我不还言,他也便住了嘴。
    “起来吧,活动活动。”他伸过一只手来,但被我搡开了,然后我自己坐了起来。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可以用一片海洋来形容了,无边无际、一片苍茫,天上仍旧喷着火,这片海域里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冒着浓烟,那朵红色的云朵仍在天际飘荡。
    “峰子,你看这里。”皮包儿指着靠他那一侧的船梆说道。
    那是一行小字,看意思是之前这艘船的船主人刻上去的。我俯身去看,很稚嫩的话语——“我们是好朋友,我们是最好最好的伙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这就是很简单的一段话,叙述了很不成熟的一段友谊,后边是两个简笔小人的抽象话,如果你不仔细看,估计都不会看得出这画的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儿。
    我接着往后看落款人竟然是“二妮子和大强子”,心里便又是一惊,“这是他们的船?”
    皮包儿也点着头,“峰子,我老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白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傻子都知道!莫名奇妙的死人,莫名其妙的篝火,还有那莫名奇妙的烧烤盛宴!这他妈能对劲儿?”
    皮包儿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强子和二妮子!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也就是我们刚刚抵达这个村子的那天晚上,这个傻二妮子说的那句话吗?”
    “不记得了。”我摇摇头,“话太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句?”我完全心不在焉,其实现在我的关注点完全在这山呼海啸的恐怖景象当中,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是那样的似曾相识,江河倒流、天雷地火、大地塌陷,从我们冒险之旅的第一次开启就一直出现着这种奇奇怪怪的景象,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或者说我们落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就是那句。”皮包儿依旧在捋着自己的思路,“我们跟养猪老汉回猪圈去看他那头难产快死的老糟猪回来时,这家伙就趴在地上,他喃喃着好像在跟什么讨价还价。”
    “跟阎王地君。”我想了起来。
    “对对对。”皮包儿表示赞同,“你还记得他怎么说的吗?‘五个?不不不,太多了,最多三个’!”
    “嗯。”我点点头,然后又摊摊手,表示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皮包儿伸出三个手指头,“就真死了三个!养猪老汉,二妮子他娘,大强子他娘!”
    我木楞,“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嘛!”皮包儿一脸福尔摩斯上身的严肃像,“他说的不是疯话,他一直就是个明白人,只是他的话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罢了!”
    我于是便更懵了,“你是说他有阎王爷的电话号码或者微信、企鹅号啥的?”
    皮包儿被我呛的气结,过了好半天才又没好气地说道,“他有没有阎王爷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一点是这家伙能预判其他人的生死,或者说其他人的暴毙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我仔细揣摩着皮包儿这句话,确实有道理哦!如果是无稽之谈的话,二妮子为什么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大强子他娘,二大强子他娘为什么偏偏就那么蹊跷,极度配合地死在了那天夜里,紧接着是养猪老汉和他的媳妇儿,而且在大强子他娘死后,大强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来报仇,一口咬定是二妮子杀死了他娘,真得是随口诬陷还是他也知道一些什么?最后惨死在这诡异的云霄山,然后又突然极度离奇的“复活”,又是几个意思。
    河水还在不断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就纳了个闷儿了,天上也没有下雨,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一片海洋?太平洋底漏了嘛!
    罢罢罢!这个环境不能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就不差它这一桩了。我还在冥思苦想皮包儿这几句话的因果关系时,皮包儿突然看着我身后不动了,我寻思这是又碰见啥山妖树怪了,这么一回头,好家伙!是一孔山洞。
    真想象不到水漫到这般田地竟然还有没有被淹没的地方,那孔洞就开在一处光秃秃的珠峰上,我想,如果不长水的情况下,这座珠峰的高度应该比泰山小矮不了多少吧。
    此时水长的甚是快,远远看见上下距离十来米的孔洞,一瞬间就还剩下个三四米高,等我们这架棺材板儿驶进时,也就还剩个一两米的样子。
    什么都是突如其来的,本来我们的船头正冲着那个孔洞的方向,可是等快到那个地方时,突然就开始打璇儿,就像一不小心驶进了暗流涌动的漩涡一样。
    “往左打,往左打!”我指挥着皮包儿,我是有玩皮划艇经验的,船没有桨,为了尽快准确地驶进孔洞(不进孔洞漂泊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干嘛?)我们必须掌握好方向。我双腿勾着船帮子,半个身子都要探了出去,皮包儿双腿还是用不上力,只好匍匐在船板上,一只胳膊拄着船板,用一只胳膊划着水。
    “往左!往左划!不对,不对!往右,应该是往右!”我大喊大叫着。事实证明游乐园皮划艇的经验,对于真正的野外生存是一点儿卵用都没有的,我们拼尽全力扒拉半天,这架棺材板儿不但没有向着那个孔洞驶进,而是越离越远,马上就有擦肩而过的风险。
    “峰子!这样好像不太行啊!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啊?”皮包儿抱怨道。
    “咋个?”我一梗脖子,“你这是怀疑我的指挥能力,我跟你说,想当年我在皮划艇比赛上,可是取得过倒数第二的好成绩!”
    “不是那个意思。”皮包儿摇摇头,“我是说好像这船有什么力在推着它走一样。”
    我一时懵住了,“你咋个意思?”然后我使劲往水下一低头,一个黑影正冲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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