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还是怂,因此,他选择了一大早上去餐厅前的时间还。他们马上要开工了,顶多能聊五分钟。
    谢兰生手敲了敲门,莘野很快过来开了。
    “啊,莘野。”谢兰生用两只手郑重捏着那个本子,“就是,这个……他看完了。”
    “看完了?”莘野问,“他有话说吗。”
    谢兰生想了想,没直接说,只道:“他说抱歉,把本弄脏了。”
    “脏了?”
    “嗯,1992年2月29号那天的那封信,他弄脏了。”
    莘野有些不明所以,把笔记本翻到那页,手指僵住了。
    那一页上“Yoursever,莘野”的落款被人洇湿了。因为被人用手抹过,蓝黑墨水向右洇去。
    他知道那水是什么。
    笑笑,莘野一手捏着笔记,又递回到谢兰生面前:“麻烦转告下,他不需要再还回来。这些信是写给他的,他留下就好。我这四年怎么过的我自己的心里有数。”
    谢兰生也知道莘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对于收下这个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这太沉重了。于是莘野抬眼看他,一瞬不瞬,手也不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兰生感到实在无法再次说出拒绝的话,便退让了,点点头:“那行。我带给他,也转告他。”
    “谢了。”
    “嗯,赶紧吃饭准备开工。”谢兰生又恢复气场。
    “行。”
    虽然嘴上说“行”,然而就在谢兰生要转身时莘野突然又叫住他,道:“谢导。”
    “嗯?”
    “拥抱一下吧。”莘野说,“咱们四年没联系了,再见面时竟然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这在美国不可思议,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太狡猾了,谢兰生想:莘野知道自己看完那些信后拒绝不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
    “嗯?”莘野捉着他的肩头。
    “……”
    谢兰生还没等回答,就突然听到声“对不起”,而后感觉自己猛然撞上一个宽厚的胸膛。
    莘野还没等到答案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莘野抱着怀里的人——那么灵动,那么鲜活,他一手搂肩,一手搂腰,像要把人融入血肉,胸膛已如烧着一般。他紧搂着谢兰生,眸子微张,并未过界,只是用他自己额角轻轻地蹭对方额角,一下一下,无穷无尽,而谢兰生有些无力,从莘野的肩上望出去,只看到了清晨窗外正在升起的太阳。
    祁勇正好要去吃饭,见莘野的房门虚掩,手挺欠地推推看看,接着大吃一惊,赶紧跑了。
    那两个人复合了吗……
    祁勇想着四年以后两个人的破镜重圆,用粗粗的一把嗓子念叨:“好虐啊……”
    …………
    吃过早饭众人开工。
    今天先拍几个外景,是郎英回北京以后感情升温的几段戏。
    才宽郎英两人约在西直门的车站见面,想到时候再决定去哪。二人见后局促不安,才宽问郎英“最后一封收到了吗”,郎英说“收到了”,便无言了。他们默默看着对方,忍不住笑,又收回来,再忍不住笑,再收回来。
    他们讨论要到哪去,然而思绪宛如卡住了,大半天也没个主意,最后他们决定上下一趟车,顺其自然地跟着走,到终点再看看是哪。
    他们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每逢公交急转弯时他们俩就靠到一起,甜蜜,也隐秘。
    终点站是一个公园。那儿有个喷泉池子,池子里面却是干的。在剧中,才宽大步跑过去看,却没想到刚一靠近喷泉就突地喷出水来!他大叫,举起双手掉头就跑,一下撞在郎英的胸膛上。郎英于是搂着才宽的腰转开去,让水不要溅到才宽,才宽笑着跑开了。
    谢兰生早摸清楚了那个喷泉几点钟开,就等着拍。不过因为只有一次机会他让众人严阵以待。
    “才宽”会跑过去,再跑回来,对焦点员要求极高,不能糊了。
    电影没有“傻瓜电影”,每一格都要跟上焦,焦点员也一般都是摄影师的第一助理,而装片员一般都是第二助理,负责架机、装片、换镜头、标记站位等等工作。拍《生根》时祁勇一直自己对焦自己装片,不过这回,他带来了他在美国常常合作的焦点员,也是华人。这焦点员非常厉害,比祁勇更擅长对焦,据说,目测目标与摄影机的距离误差小于10厘米。谢兰生也学过跟焦,但他必须要用皮尺,拍演员前要把皮尺怼人脸上测量距离,再操纵机器。
    谢兰生与莘野二人先是排演了两三遍,确定好了“跑”的速度,让焦点员方便跟焦,接着,在喷泉剩10秒开时,他冲池子跑了过去。水“噗”一声喷上半空,他大叫着掉头就跑,并且撞上郎英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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