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红熹让苍迟住下,苍迟丝毫不犹豫,两手空空住下,日日打出吊入,当成了自个家,就差喊人娘子了。
    那天苍迟发起热,频发厥晕,乔红熹把上回剩下的板蓝根煮了喂入。她很后悔留下苍迟,要管他的叁茶六饭太不容易了,好在苍迟不是个爱吃什么山珍海味的龙,每天吃糕点,绿豆细馅儿的,红豆细馅儿,芝麻糖馅的都喜欢,糕点的皮儿要薄,粉要细腻,配一碗油茶,肚子且饱。
    那天的雨下的也大,许多人家中的墙坏了根底,乔红熹赚了不少,倒不用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苍迟又起了把行雨珠埋起来的心思,在地上挖了个坑,乔红熹骂他没点上进心:“你就不能好好行雨吗?”
    “我只是怕弄丢,先藏起来,要行雨的时候再挖出来。”苍迟正颜厉色地扯谎,把行雨珠放进坑里埋起。
    乔红熹半夜醒来,初见虞蛮蛮的时候她可是把珠子挂在脖颈上的,她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掌灯挖珠,照着珠子的大小,扯一方好看的布,拈针逢了一个可挂腰间的蓝缎打口的袋子,次日交给苍迟,道:“挂在腰间便能垫手儿使。”
    苍迟脸色不太好,接过来慢慢挂在腰上。
    苍迟暂且忘了卖海鲜,每天往河边跑一回,虞蛮蛮在月光娘娘过完生辰后回来河里,也不过上了七天的天,下来后听到小鹤子遇到的事情,只气得圆睁双眼,心里难宽,梦里都在问是何人捉走小鹤子,为何捉她。
    小鹤子睡了大半个月才醒。一醒来,看见苍迟伏双两张熟悉的面孔,一时不知抱着谁哭诉,各牵一只手哭:“呜呜,小鹤子被人捉走了。”
    苍迟刚吃完糕点来,手上有糕点的香味,小鹤子一睡睡半个月,肚子宽空无物,把苍迟的手指放在口中咬了几口,言语不明:“幸好逃了出来,呜呜呜。”
    小鹤子饿到眼前发黑神,一刻难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恍恍惚惚的,没有轻重咬了几口,咀嚼猪蹄一样。
    小姑娘脸颊鼓鼓动动,虞蛮蛮看出不对劲,捏住小鹤子的下颌阻止她的两排牙齿动:“小鹤子你个冒失鬼好奢侈,竟要吃龙肉!”
    手指从口中拿出来,横竖都是牙齿痕,尖牙咬的痕最红。
    小鹤子捉住苍迟的手腕,不让到口的龙肉离开:“小鹤子好饿好饿呜呜……苍迟哥哥小鹤子好饿,给我吃口肉吧。”
    哭声凄惨,苍迟起了恻隐之心,少一块肉也没什么,他捋起袖子,看看哪儿的肉能割下来,但手臂都布满了鳞片,收不起来,想割也没处可割。
    “你是吃馒头的!你吃龙肉是想升天吗。”伏双塞了一个馒头进她嘴里,小鹤子咀嚼叁口就落肚,也不怕噎死。
    等她吃饱,神志清醒了些,苍迟问:“小鹤子你记得是谁捉的你吗?”
    小鹤子喉咙干涩,喝了几口河水解渴,闭着眼睛回想,道:“捉小鹤子的人就像苍迟哥哥庙里的和尚一样的,是叁个没有头发的男子,身上有好多好多气味。”她睁开眼,目不瞬看着苍迟,“他们说要捉小鹤子去炼药救娘娘什么的?娘娘是什么?”
    苍迟摇头。伏双汗毛直竖,表情凝重,有理有据分析着:“是凡人吧,小鹤子身份暴露,也就是说,我们非人的事情,也暴露了。乔姑娘会被捉走,也在理,因她与我们走得近,被误会了。现在不知有多少毛心人伸长脖子觊觎我们,得小心了,或许不知不觉中,被人颠倒掌上。”
    “娇娇是因为我们才被捉走的吗?“苍迟一阵眼跳,肚肠角落想到乔红熹,兴致大败。
    这下轮到伏双摇头了。
    天真烂漫的小鹤子摸起腰儿,东摸摸西摸摸,摸不出当日赚的银子,一定是当日掉在积水里了。
    她悲从中来,先大哭了一阵,再道:“啊啊啊,银子掉了!苍迟哥哥,我们本来有二两银子的,苍迟哥哥,小鹤子对不起你。”
    “蛮蛮也对不起哥哥,把哥哥捉来的海鲜,都弄丢了。”虞蛮蛮含愧,把当日粗心大意,落下海鲜的事情和盘托出。
    苍迟默然片晌,面上讪讪地回:“我把那一两银子花光了。”
    小鹤子悲转怒:“苍迟哥哥,你这个败家爷们!”
    虞蛮蛮急青了脸儿:“哥哥你这个败家爷们!”
    小鹤子生气有理,毕竟事关她能不能在乔红熹家里住下,而虞蛮蛮生气,那就不知道原因了,平白无故吧。
    “不是,你仨能不能担忧身份暴露的事情,往后可是会有不测之祸的啊。”仨人有一搭没一搭谈话,伏双插嘴不下,心中纳闷,丢下一句话,脚下簌簌有声,拂袖离开。
    幸幸苦苦捞来的海鲜没了,苍迟要重新回东海捞,还要回宫向爹爹问些事儿,这一走不知要几天。
    午饭吃小豆腐和糖豆粥,苍迟吃了一碗又一碗来抻时辰,一直到不得不走的时候,乔红熹都没做出些表示。
    苍迟在门口站了许久,盯着在院子里头掉盏子的姑娘,问:“我要回东海,娇娇你都没些表示吗?”
    乔红熹用一根绿丝带束了袖,两截藕白的手臂抱起个盆儿,眼光莹洁地回视:“你说直接些吧,你的话我大概听不懂。”
    “伏双每次离开,蛮蛮都会抱他的。”苍迟的嘴巴像醮了浓浓醋汁,说出来的话都有酸气,“娇娇不抱抱我吗?”
    乔红熹稳如铁炮站在原地,苍迟不耐烦自己跑过来了,离着半步宽的距离,两眼如饥饿的猛虎,瞪得直直的,似乎要将眼前人看穿,再撕咬入腹。
    看来不抱一下今日他是不会离开了,乔红熹两腮热得通红,折腰放下盆儿,擦擦从发际滴溜倒眉毛上的汗,又在衣服上擦干净濡濡的手,才张臂抱了苍迟一下:“行了吧?”
    “我那件衣裳在你这儿吧?你可以穿,你们凡人穿了身不会藏起,只是夏不畏热,冬能耐寒而已。”臂上圆肤涔了汗,光致致透亮,摸上去像凉凉的透心扉,苍迟抓过人儿,眉目荡然地吻香唇。
    苍迟一走走了接近两个月,也不傍傍影儿。
    十一月的天渐寒凉,乔红熹有点怕冷,太阳一落山,身体抖成筛糠,奇怪的是天越冷越多人请她去修葺东西,她想休息一日都不能。
    所有人家坏的原因都一样,就是墙上莫名出现了许多洞。早晨出门,往往要晚上才能回来,有一回登梯修葺,下梯的时候脚尖冷得发僵,左右脚上的脚趾似乎是被冰冻在一块,一不小心没踩稳,从梯上摔了下来,把一只小膊跌成了两截,小腿儿也险些断成两截,她疼得当成哭出了声,骨头断开实在太疼了。
    手脚受伤,起居不方便,陆平歌得知也不管坏不坏规矩,直接找人把乔红熹抬到陆家养伤去了。陆母高兴,供佛爷似的,一餐不遗。好吃好喝供着,骨头愈合也快,休息了半个月陆平歌才放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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