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去时齐远正准备出门,俩人在齐远的办公室门口撞了个正着,齐远的目光微微下移,正看见秘书怀中那沓文件最顶上放着的黑色笔记本。
    “正巧。”齐远笑了笑,伸手从文件上拿走了那只笔记本,说道:“我还在想落在哪了呢。”
    “是落在办公室了。”秘书说:“就放在桌子上,应该是您忘拿了。”
    “唔……应该是。”齐远将本子揣回兜里,点了点头。
    齐远在不办正事的时候一向没什么架子,他转身走回了办公室,还跟秘书笑着开了句玩笑。
    “睡眠不足果然会导致注意力下降,一会儿告诉各部门员工,都少熬夜加班。”齐远说。
    秘书抱着文件夹走进来,拉开文件柜的门,将手里的报表和合同分门别类地塞进柜子里,闻言也笑了:“谁让您给的加班费高呢。”
    秘书说着转过头来看了看齐远,说:“要给您咖啡吗?”
    “不用。”齐远正低头翻看着他手里的那只笔记本,闻言回道:“对了,通知一下各部门,原定下周一开设的股东大会挪到今天下午两点,如果有出差在外不能来的,叫他们自己找好代表。”
    秘书微微一愣。
    齐远将桌上的一张停车凭证夹在笔记本中,抬头看了秘书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叫法务部的人来一趟,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今天上午不在公司。”
    “……好的。”秘书说:“我这就去通知。”
    申城的好天气没有持续多久,到了九点多的时候,那场淅淅沥沥没下干净的雨又卷土重来,将整片天压得黑沉沉的。
    上午十点整,齐远的车准时停在了市局门口。
    他这次没有带司机,也没有带律师,而是自己开着车找了过来,进门时像所有来保安的普通市民一样,还从门卫那里拿了一张临时停车卡。
    齐远熟门熟路地走进大门,他没有往一楼的报案大厅看一眼,而是径直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踏了上去。
    许暮洲正忙得脚打后脑勺,他刚从法医那拿到老张新鲜出炉的二次尸检报告,一页还没翻完,就在楼梯口跟齐远碰了个正着。
    “……许副队。”还是齐远先开的口,他挑起唇角,露出一个非常塑料的微笑:“早啊。”
    “眼瞅中午了。”许暮洲皮笑肉不笑地说:“成功人士的‘早’可能跟我有时差——怎么,齐先生是来自首的?”
    早上沈双联系传唤的时候,齐远自然也在其列,当时对方连电话都没接,直接转到了律师手里,可谓十分不给面子。
    “怎么会呢。”齐远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说道:“我这种普通公民可不敢开这种玩笑。”
    许暮洲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使,没心思跟他在这里打机锋。他冷笑一声:“不过齐先生来的正好,我这正巧有点情况想询问一下齐先生——”
    “我拒绝。”齐远笑意不减,但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如果许副队想要问我什么问题,等二十四小时的间隔期过了,下一个传唤时间我会回答的。”
    还好现在时间尴尬,市局里没什么人在走廊里溜达,不然看着齐远和许暮洲占着半个楼梯口对峙的模样,都得在空气中闻出硝烟味儿。
    许暮洲也不恼,他将手中的尸检报告卷成一卷,上下打量了一圈齐远,说道:“那请问齐先生,无故跑到警局来干什么——要是没有正当理由,我可以算你寻衅滋事。”
    “我来保释一个人。”齐远说。
    “不管是谁——我告诉你,不可能。”许暮洲一猜他就是为里头那几个人而来,油盐不进:“我是正规流程传唤,想要接人,二十四小时之后吧。”
    “那我见一面总可以吧。”齐远退而求其次:“我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只是想见一面——你们可以派人在旁边看着。”
    他要求放得这样低,许暮洲心里也不免犯嘀咕。
    “你要见谁?”许暮洲问。
    “我要见秦怀。”齐远说。
    现在资助名单上的幸存者有一个算一个,在许暮洲这里都算得上是有嫌疑,何况加上那个“凶手不止一个人”的猜想,剩下的几个人里不定都在这场凶杀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破绽,欲盖弥彰本身也是一种真相。许暮洲不太想冒险,但是却也不想放过可能会出现的线索。
    心念电转间,许暮洲点了点头。
    “可以。”许暮洲掏出手机调出张悦的对话框,头也不抬地说:“我给你安排。”
    张悦那姑娘谨慎又细致,办事非常靠谱。许暮洲简洁明了地向她传达了“盯好,录像,重点注意齐远”的三个针对重点,然后头也不抬地吩咐齐远:“走廊右拐进门最里间,找张警官。”
    “多谢。”齐远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循着许暮洲指引的方向走去。
    许暮洲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打量了一会儿,对方神态自若,步履从容,怎么看都是非常坦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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