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翻了翻手边的书,又指了指桌面上打开着的铅笔盒,接着对严岑说:“而且,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在用的教室没什么两样。书在桌子上,小孩子的铅笔盒出门之后忘了合上——这跟那些照常使用的教室压根没有两样。但这些东西又毫无疑问都跟这座学校一起闲置许久了……他们走的很急,甚至像是匆匆离去的,这座学校在顷刻间空无一人,甚至让学生收拾书包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说。”许暮洲顿了顿:“这所学校不是被慢慢废弃的,而是被忽然遗弃的……而它为什么会被突然遗弃,才是重点吧。”
    见他终于转过了这个弯,严岑欣慰地长叹一声:“还好,你比我想象的机灵一点,不然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开窍。”
    许暮洲一怔:“你早就想到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严岑说:“游戏是有主线的,有条理的,甚至有界限的。游戏在玩家最初进入时就已经设置好了游戏结果,但真实世界不会这么好心眼。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件案件,所有的线索都需要你自己去发现,世界可不会拱手将其放在你一定会发现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浅褐色的瞳仁里缓慢地流淌着光晕,像是盛了一勺融化的水晶——澄澈,漂亮,但天生冷清。
    许暮洲无端觉得有点不爽:“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你的实习期。”严岑理所当然地说:“我在给你熟悉工作模式的时间。”
    他一开口,那种疏离感又顿时消失不见,像是某种环境衍生的错觉。
    许暮洲:“……”
    说的很有道理,许暮洲想,要是为了这个咄咄逼人,好像是他自己理亏。
    “以及我忘了通知你。”严岑勾了勾唇角,调笑地看着他:“作为正式员工,我其实收到了本次任务目标的简要信息。”
    严影帝引以为傲的演技似乎发挥不太稳定,起码现在许暮洲就没在他脸上看出一点“忘了”的端倪来,明明就是他把这件事瞒下来了,等着他什么时候开窍才什么时候松口。
    许暮洲这次真的要炸毛了:“你说什么?”
    “很抱歉。”严岑非常没有诚意地眨了眨眼,他单手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大无畏地举到许暮洲面前:“孙茜,三十岁,是从大城市外聘来的英语教师,兼任班主任。但任职三年后,突然在学校里自杀了。”
    系统给出的资料比许暮洲没头苍蝇得乱翻要有用的多,他一时也顾不得跟严岑争论信息不全的事,他一把抢过那张信纸,将照明的小球塞进严岑手里,开始对着光看着信纸上的内容。
    “按理来说,自杀的人大多都是心如死灰才会选择死亡,这种自我放弃的情感是不会被系统捕捉的。”严岑接着说:“但很奇怪,清理系统却捕捉到了孙茜的情感波动,甚至要远超过普通的任务目标。”
    许暮洲头也不抬地问:“你觉得是他杀?”
    “不,是自杀。”严岑说:“警方定案时,确认排除了他杀,系统的初期审核部分也排除了他杀。当天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学校,原本值夜的保安那一晚溜回家喝酒去了,并不在学校,所以孙茜为什么自杀,成了一个谜团。”
    他说话的功夫许暮洲已经将手中的信息大略翻看完毕了,上头的信息就只有严岑说的这些,再过详细的也没有了。
    “她一定是自杀。”严岑看着许暮洲,认真地说:“但我怀疑,她是非正常自杀。”
    说起正事来的严岑相当靠谱,他习惯性微微锁紧眉头,又递给许暮洲一张纸片。
    “刚才你梳理线索的时候,我在屋里转了转,在一张本语文书里发现了这个。”严岑说:“这张纸片一半夹在书里,我差点漏过去了。”
    许暮洲接过那张纸,随口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总能找到关键线索。”
    “命吧。”严岑心情很好,还能跟他接茬搭一句玩笑:“毕竟在永无乡斗地主的时候,我每次都能抽到大小王。”
    哦,欧皇。许暮洲冷漠地想。
    那张纸片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行字,两个不同的笔迹穿插着,看起来像是上课传的小纸条。
    【孙老师哪去了,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不知道。】
    【四年二班的马晓萌说,他们都是代理班主任看自习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妈说了,孙老师是个biao子,以后都不来才好呢。】
    纸条上的内容戛然而止,幼童无知的恶意从这些歪歪扭扭的娃娃字体中喷涌而出,许暮洲沉默地收起这张纸条,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了孙茜那张可怖的脸。
    血污和伤痕让她看起来阴森又狰狞,但这是一个需要“清理”的人,她的执念和怨恨将她束缚在原地,伤痕具象化成一条条布满荆棘的绳索,死死地勒在她的血肉里。
    周而复始的日夜流淌过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执念的是什么,只记得那种恨和痛的感觉。
    “我要做个实验。”许暮洲忽然说:“严哥,帮个忙。”
    第18章实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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