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只窥得那一点真相,就敢妄下结论,就敢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大肆宣扬,就敢将人的伤口撕开了撒上盐巴。
    这些人其实并不比作恶的人高尚,可他们又自以为高尚,拼了命将自己和低俗隔离开来,而最可悲的是,当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高尚”起来,作恶就真的成了高尚。
    谢蔓刚醒来没多久,就又偷了隔壁床的水果刀割腕,好在及时被人发现抢救下来。
    阴雨绵绵的天气,病房里很安静。
    谢蔓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唇色苍白。
    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她明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所有人都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谢衍被她吓到了,守在病床前半步都不敢离开。
    那段视频不光在公司群里流传,从同事群渗透到好友群,家族群,就像是水滴汇入了大海,奔腾不息。
    瞿铮远是在家里保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他还在遥远的广东拍戏。
    保姆打电话说:“奶奶受了点刺激,心脏病发,晕倒送医院了,现在还在抢救,你快点回来。”
    瞿铮远挂了电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马不停蹄地打车去机场。
    脑海中掠过很多可能性,内疚和自责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万幸的是,在下飞机时,他打通了老爸的电话,老爸说,保姆发现的很及时,奶奶被抢救回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不良反应。
    瞿铮远这才松了口气,打车赶去医院。
    亲戚朋友们来关心奶奶心脏病发作的原因,瞿平生没好意思说实话。
    看热闹的从不嫌事儿大,有好事者追溯起源头来,在背地里笑话他捡了双**。
    两家医院只相聚三公里,瞿平生始终没勇气去看望谢蔓,但他不知道的是,谢蔓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来医院看过奶奶。
    那天下午,她就站在走廊里,意外地听见里面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议论她的事情。
    “你儿子眼光不行,长得好看有啥用?我当初看她就觉得她身上有股狐狸精的味道,平生还不听劝,你看看,果然不是啥好鸟,这要娶回家还不给你家搅得天翻地覆啊?”
    “阿姐,你可要好好管住平生,谁知道这姑娘以前还犯没犯过什么别的事情,谁家摊上了真是倒霉。”
    “戏演得好啊,看着还真像个好人家的姑娘,上回大哥过生日看到他,我还以为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啥大户人家,要文化没文化,从小也没人管教,那性子肯定野,而且我听说她以前是酒吧里打工的。”
    “怪不得生不出孩子。”
    如果说前面的是枪林弹雨,能勉强避开,那最后一句就是重锤,直直地敲在胸口。
    谢蔓视线逐渐模糊,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热泪还是抑制不住地翻涌而出,顺着手腕落到地上。
    陌生的声音继续说着:“我有个朋友的侄女,博士毕业,学的医,现在在他舅舅的医院里上班,条件蛮不错的呀,一直没结婚,她家里人思想比较保守的,现在么就是希望孩子找个好男人嫁了,生个宝宝。”
    谢蔓跌坐在走廊里。
    她原以为爱能跨越山河大海,跨越年龄的障碍,跨越现实伦理的谴责,但今天才发现,那并不是跨越,而是一种孤单的逃避。
    有护士不解地看向她,她抹了把红肿的眼睛,落荒而逃。
    这场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在逆境中挣扎着成长。
    谢衍是整个事件中最清醒的一个,他拿着陶冶骚扰谢蔓的录音去警局报了警,可惜对方声称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交了罚金,只拘留几日就被放出来了。
    伤害已经造成,谢蔓只能鼓起勇气去向瞿平生道歉,瞿平生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静静聆听谢蔓的解释,也相信她的那番解释,只不过事情闹成这样,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完完全全地接纳她。
    冷冷清清的书房里,曾经你侬我侬的眷侣变得相顾无言。
    一股尴尬在蔓延。
    瞿平生没留意指缝的香烟已经快燃到尽头,皮肤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
    谢蔓下意识地紧张道:“没事吧?”
    瞿平生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抬眸看着她,委婉地道出了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你之前怀过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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