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回到王府是戌时末,月色早已爬满枝头,秋夜夜冷,还落了霜。
    正院里,温瀛依旧跪在地上,仿佛一动未动过,发丝和眉睫上都覆了一层薄霜。
    江林小声与凌祈宴禀报,说他在这里跪了一整日,滴水未进。
    “他乐意跪就让他跪着。”凌祈宴丢下这话,大步进屋去,打温瀛身边过时,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进屋后,凌祈宴被下人伺候着更衣,又去浴池沐身,时候已至亥时。
    他走去窗边看了一眼,温瀛还在外头跪着,腰板挺得笔直,低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凌祈宴心中不快,他在人前还护着这个臭秀才,但一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就压抑不住的火冒三丈。
    看他一阵,凌祈宴吩咐江林:“去叫他滚进来,昨夜留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人,包括你自己,都下去领二十板子。”
    江林心中叫苦,领命应下。
    温瀛起身进门,凌祈宴坐在榻上冷冷瞅着他,见他跨进门槛时脚步有些微的不稳,心里终于舒坦了些,他还道这人真是铁打的,原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
    温瀛又在榻前跪下,凌祈宴冷声问:“你这样不吃不喝在这里跪一整日,是想扮可怜,让本王怜惜你?”
    温瀛抬眼看他:“学生这样,殿下就愿意怜惜学生吗?”
    凌祈宴气得一脚踢过去。
    不过他这会儿没穿鞋袜,白嫩嫩的脚掌上还有沐身后没擦干净的水珠,蹭到温瀛的心口,实在没什么力道。
    温瀛望过去,眸光微动,想起昨夜这双脚是如何踩在自己腿上、缠在自己腰间,喉咙无意识地上下滚了滚。
    凌祈宴自然不知他这会儿还在想这些,脚趾又在他胸前点了点:“你当真不怕死?”
    “怕有何用?”温瀛哑声反问他,“殿下若当真要学生死,学生怕了,殿下就会放过学生吗?”
    “强词夺理。”凌祈宴没好气,他就是觉得郁愤,这人一跪一整日与自己请罪,看似低了头,实则他的神色里全无半点悔过之意,哪有这样的?
    他倒是想将人打一顿再扔出府去,可细想起来,好似这样依旧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能这般便宜了这小子,他非得将人留在身边,再慢慢折磨不可。
    这么想着,凌祈宴的目光又转到温瀛身上,忆起凌祈寓那个狗东西说的话,再次用脚尖点了点他心口:“你还敢瞒着本王与太子卖好,胆子不小,怎么,这就打算撇了本王去攀高枝了?”
    温瀛猜到他必是听太子说了什么,镇定解释:“学生的靠山只有殿下,任何高枝学生都不图。”
    “呵。”
    凌祈宴嗤之以鼻,温瀛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学生真心倾慕于您,学生不图别的,只想跟在殿下身边,别的人说了什么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那必不是真的,就算学生当真那么说过,也不过是糊弄人的权宜话。”
    凌祈宴的眼瞳一缩,捕捉到关键词:“倾慕本王?”
    “是。”温瀛坦然承认。
    凌祈宴却只想啐他一口,倾慕人的方式就是趁人之危,行不轨之事,要脸不要?
    “滚下去,等本王想到怎么罚你再说。”
    温瀛不再坚持留下惹凌祈宴厌烦,告退下去。
    凌祈宴心烦意燥,温瀛走了,他一肚子的火却又冒了出来,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喊:“来人!”
    江林缩着脑袋进来,他刚领了板子,药都还没上,走路一瘸一拐,看着着实凄惨。
    凌祈宴斜他一眼:“一会儿自己去药房领药,给其他人都分些。”
    江林赶紧与他谢恩。
    凌祈宴发脾气归发脾气,对他们这些下人也确实好,换成其他人,就昨夜那事,说不得能将他们全部杀了泄愤。
    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又示意江林道:“给本王找两个美貌婢女来,不要常在本王眼前晃的那些个。”
    深谙凌祈宴心思的江林立马会意,殿下这是真正想要开荤了。
    偌大一个王府,除了凌祈宴这个主子,伺候他的人有数百之众,江林很快从绣房找来两个十分貌美可人的绣娘,带到了凌祈宴面前。
    凌祈宴倚在榻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并排立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绣娘们,伸手随意一指,江林将人留下,带着另一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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