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当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郑重地在钟艺的埋骨地敬上一碗酒。
    酒水洒落,在干涸的地面溅起一片沙尘。
    “没想到你会是最先离开的,这碗酒为你送行。”
    江陵又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论战力,飞仙山有化神期,能帮着分担压力。如果钟艺自己想逃走的话,以他元婴期的实力很轻松。
    江陵知道他的性格,肯定是想带走更多兄弟,在垫后的时候战死的。
    堂堂的飞仙皇朝大将军,最后却落得一个暴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死状真是凄凉,但也可敬可畏。
    光是从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就能看出钟艺在飞仙山成员心中的地位。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来带走他的尸骨,可惜敌人太强。
    哪怕是损失了无数人马,飞仙山都不会放弃,不会容许大将军的尊严任人践踏。
    “第二杯,敬你对我的慷慨。”江陵心念微动,空酒杯就自动斟满酒水,被江陵洒在地上。
    钟艺为人寡言少语,只做实事,性子顽固刚正不阿。
    江陵和他初次见面,钟艺为了保护早已覆灭的大镇皇朝,在飞仙山山洞中拼死抵挡入侵者。
    而这次,钟艺也是为了保护覆灭的飞仙皇朝,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无怨无悔。
    英雄总是无声的,但下场都很惨。
    钟艺对江陵的种种帮助,江陵都记在心中,帮助他建立飞仙山,炼制教印,制定立教律法,规划飞仙山,以至于都没有时间修炼。
    如果钟艺有时间修炼的话,以他的心性和天赋,估计都能突破到化神期了。
    这个大将军,为江陵这个甩手掌柜操碎了心,一句怨言都没有。
    当初江陵改大镇皇朝为飞仙山宗派时,钟艺更是主动带头表示支持,甘愿抛弃坚守了无数年的国家。
    这就是他对江陵的慷慨。
    “找死!不但擅闯飞仙山遗址,还敢公然祭奠钟艺,胆子还真大。”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彻天际。
    飞仙山遗址附近长年埋伏着四大圣地的联军,带头说话的这个更是个洞虚期的巨擘。
    也正是因为有洞虚期坐镇,才让飞仙山余孽的营救计划一次次失败。
    没人能从洞虚期手上逃走。
    飞仙山那边顶多也就有个司空霓虹是洞虚期,但她又要照看司空帝国又要暗中帮助飞仙山余孽,没法分心过来带走钟艺的尸体。
    然而江陵却仿佛没有听到低沉的声音,依旧肃穆地看着面前的碎石堆。
    “第三杯,敬你为飞仙山的无私奉献。”
    江陵手一扬,酒水洒落。
    远处围观的人全都震撼地吞咽口水。
    那个满头白发的人,是在祭奠飞仙山的大将军啊!好大的胆色,居然敢公然祭奠全世界的敌人,而且还是当着四大圣地的面。
    过来观光旅游的一群人尽皆变了脸。
    没人能想到一个老头居然能做出这么狂妄大胆的事。
    然而另一边的青年却看得眼眶湿润了,这些年以来,飞仙山残存的人前赴后继想取走尸骨都失败了,甚至都没有人能好好地祭奠大将军。
    只要飞仙山的人一踏入这片遗址,立马就会遭到轰杀,无一例外。
    而江陵是第一次祭奠钟艺的人,总算是代替飞仙山所有成员宽慰了钟艺的在天之灵。
    青年视线模糊,他在小时候也曾接触过大将军,那是一个表面威严内心善良平易近人的老头。
    钟艺和俞鸿昌两人,可以说是飞仙山的代名词,足以看出他们在飞仙山众人心中的地位。
    看着江陵那沧桑的背影,青年脸上满是惊讶。
    那个老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祭奠大将军?
    为什么那个老人会给他一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难道曾经见过?
    青年心中激荡的同时,又充满了疑惑。
    而此时的飞仙山遗址中,江陵无视了所有人,旁若无人地倒满第4杯酒。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钟艺之死太可惜了,是个人都能看出钟艺的才干,本来江陵这次回来是准备大力发展势力的。
    而钟艺也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准备让他正式担忧三军统帅,开拓疆土的。
    可惜创业未半,钟艺就战死沙场。
    江陵面色凝重,双手端起酒杯。
    “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包围了江陵,猛地杀向江陵。
    这些都是四大圣地的大军,这次正好当着全天下的面杀鸡给猴看,彰显一下四大圣地的威名。
    四方势力,从四个方向冲向江陵,带头的是4个化神期。
    4个化神期带着一大群人同时出手,就为了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阵仗有些过于夸张了。
    几乎是一瞬之间,黑压压的人流就如潮水般涌向江陵,瞬间将他给淹没了。
    “千万别出事。”青年看得双拳紧握。
    他实力太弱,没法帮忙,去了也是找死,只能在心中祈祷了。
    在现场围观的人们全都摇头:“这一下是死定了,一个老头神经病发作,去给一个死人敬酒,惹来了杀身之祸,真是活该。”
    没有人在意江陵的生死,就像他们并不在意飞仙山的曾经和过往。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淡漠平静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出。
    “最后这一杯,我敬我们的敌人,在他们临行前,好好送他们一程。”
    声音不大,但却如雷霆般传到所有人耳中。
    “这声音!”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连忙往人群中看去。
    只见在密集的人影中,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影正淡然站着,在他身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所有人。
    万法莫近其身,哪怕是4个化神期都被挡在外面无可奈何。
    “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垂暮的老人,没有任何气息,居然无声无息间就挡下了我们所有人!”
    化神期们互相对视着,惊骇地瞳孔收缩。
    眼前这人,肯定是隐士大能,踢到铁板了!
    “好,好强。”
    青年怔怔地看着江陵的背影,轻声呢喃着。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早已陨落的皇主。
    两人的背影同样伟岸,一道身影仿佛能挡下一方世界,那种感觉没有亲自体会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江陵倾倒酒杯,酒水“哗哗”地洒在地上。
    酒过三巡,送故人入土。酒过四盏,送敌人上路。
    “上路吧。”
    扔掉酒杯,江陵看着碎石堆上的不屈剑痕,头都没有回,仿佛体会到了大战当日,钟艺仗剑杀敌时的决绝。
    “你在跟谁说话?让我们上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说一句话就能杀人?”
    4个化神期勃然大怒,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顷刻间,一群人尽皆爆发出最强的杀招。
    江陵始终没有回头,内心无比平静,静静地看着碎石堆,眼中眸光轻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无声无息间倒在地上,表面上没有半点伤痕,但是生命力却彻底消散。
    就连4个化神期也没有例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灵魂就湮灭了。
    眨眼间,所有人悄无生息地死在江陵脚下,堆积成山。
    场中一片死寂。
    “好强的手段,佩服,不过很可惜,有我在,没有你放肆的份。”
    飘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迷糊的人影陡然间出现在江陵面前。
    洞虚期!
    江陵淡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有18道光点流转。
    这目光!
    他感到一阵深入灵魂的心悸,无边的恐惧将他包裹。
    下一秒,他只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个对视,洞虚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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