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告知勇利,他要离开这个舒适圈,去学滑冰,学交朋友,适应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小小的勇利是很惶恐的,但他很听话,很懂事,流了几滴眼泪后就意识到妈妈的决定是对的,他总不能一直赖在父母的身边麻烦他们,他得去长大。
    所以勇利后来才会一直感激西郡与优子,并铭记与他们的友谊,因为在勇利最初走出家里,接触外界时,他们是最先接纳他的。
    直到7岁以后,勇利开始猝不及防的面对一场又一场灾难,一次又一次失去,不断地相遇、离别,到最后人是长大了,其实心里也空洞得很。
    没人知道勇利最初到俄罗斯时,在语言不通、生死未卜、未来无望的情况下偷偷哭了多少回,他那时觉得活着就是煎熬,甚至想过如果死去的话会不会更轻松。
    他惶然无助,生怕被抛弃,于是他乖巧、贴心、努力,为自己争取到了周围大人的喜欢。
    勇利那会儿是真的勤奋,阿纳托利说他应该学点近战防身的本事,他就去找基姆学拳击和跑酷,安德烈说他应该再练些田径技术方便逃跑,他也练,朱玲要他把开度练到230,他就忍着疼去压腿,凯瑟琳娜说他滑行还可以再精进,他能滑到脚趾出血,甚至于艾米为他念法语诗时,勇利也可以主动提出“我能学法语”。
    一个正常的孩子哪里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害怕被抛弃,因为不安,所以才会克服惰性,不断的以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勤奋和价值,讨好大人们。
    是的,即使是个孩子,他在最初博取组织前辈们疼爱时,并不是出于喜欢这些陌生的大人,而是被不安逼出来的心机,他希望他们能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人,希望他们在空间里遇到危险也不要抛下自己,或者把自己推出去。
    哪怕是后来得到了两个妈妈的疼爱,他仍然小心翼翼的不敢做错一点事情,怕她们会讨厌他,也不敢太乖,偶尔也会闹出点事让她们关注和操心,比如吃河豚。
    其实他们都很忙,凯瑟琳娜那时偶尔还会接商演,会接活,朱玲作为组织的接班人也有的是事情,她们只在训练勇利时出现,还时不时缺席,勇利有时候受了伤也只能自己去住院。
    小孩一个人躺病床上,除了看书写作业,就是瞧瞧吊瓶,然后他会自己去医生的办公室,商量伤口何时愈合到可以出院的程度,什么时候停止打消炎药,自己安排好一切,快出院时才通知她们来给自己办手续,但只要知道还有两个大人在那里,只要他需要就可以打电话求助,勇利便不是浮萍。
    勇利也庆幸过,幸好他在父母身边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好孩子,就算到别人身边做好孩子,他也依然能做得不错,孩子这个角色是他最能接受和经营的得心应手的社会性角色。
    然而靠山山倒,有时候不是大人不愿意让勇利靠,而是他们自己在死亡面前也会无力,最后勇利还是只剩下自己,
    无论开始时抱着怎样的想法,勇利是真凯瑟琳娜和朱玲视为了母亲去爱的,失去她们时也痛彻心扉。
    勇利不得不脱离孩子的角色,去做一个能让人依靠的大人,这条路更难更苦,等硬着头皮走完那崎岖漫长的来路,勇利感激那个坚持下来的、曾经的自己。
    手握力量然他感到安心,力量成了他新的依靠,而且永远不会离他而去,那些已经离去的人们留下的思念,则是勇利心灵的屏障。
    本来在勇利的余生规划里,并没有再去承担一份沉重感情的打算,可维克托就和他过往人生中猝不及防撞上的任何一次相遇一样,让勇利只能接受。
    勇利忧心,我这么糟糕的家伙能否经营好这段感情?我能否让维克托安心?如果我死去了了维克托能不能靠自己好好走下去?
    他小心翼翼,体贴耐心的对待维克托,一句话说出口前心里会先过好几遍,他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也不习惯和人黏糊在一起,可他愿意为了维克托适当改变自己的习惯。
    他还尽可能的收敛了自己全部的脆弱和不安,以一种相对本性来说更外向的模样和维克托交流,教他学习,带他游戏,勇利希望维克托和他在一起时是快乐的。
    这样做是很累的,不过生活中也多出了人气和喧闹,不像曾经失去所有人后孤寂冷清到让他心里发抖,累也值得,何况维克托待他也很温柔体贴,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小南瓜没有想过从维克托那里索取什么,维克托却已经给了他太多,他很感激和知足,因此也更不能接受自己会影响维克托的花滑。
    他不能是拖累维克托的那个人,绝对不能。
    所以在经过慎重的思考后,勇利认为他可以和维克托分开那么几天,他自己可以借此休息一阵,维克托也可以好好“思念与渴望”他。
    他没料到维克托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那时维克托的神情焦虑、委屈,仿佛自己会因为他只拿到银牌就抛下他一下,然而那怎么可能呢?勇利爱的是维克托本人,又不是那块牌子,他深信就算他们没有从事花滑运动,只要在人海中相遇的话,他仍有极高几率爱上维克托。
    这让勇利立刻意识到也许维克托的安全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足,于是他决定和维克托分开几天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勇利想思考一下,自己明明已经和维克托一直在一起了,为何维克托还会如此不安。
    在旅馆房间里放好东西,勇利拿出冰鞋和亚历山大打了个招呼:“我去附近的冰场遛跶一下。”
    亚历山大就点头:“记得早点回来。”
    勇利在附近找到一家商务冰场,花了钱让他们允许自己进入已经关门的冰场滑两个小时,心烦的时候就去做让自己专注的事情,这是安德烈教他的。
    当时安德烈已经快进11场了,他拉着勇利去了一个低级场,将吉尔乌扎交给他,和他聊了很多很多。
    他说艾米和维克托的安全以后就拜托给你了,还说我知道你的不安,但我们终究都会离开你,所以勇利,你从现在开始要习惯大家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做好独立的心理准备了哦。
    那会儿还有点懵懂的勇利乖巧点头。
    安德烈又说:“以后感到孤独不安时就去研究知识探索位置,又或者是滑冰,做让你专注的事情,然后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勇利就笑着问:“doctor也会不安吗?”
    “当然会啊,比如苏|联解体那阵,我天天不安,怕丢了工作没法养活艾米和维恰,无法让他们继续幸福生活,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安德烈搂着勇利说:“现在想想,让阿纳托利培养你也不是坏事,至少这样你能获得活下去的力量,可以撑过更多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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