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曰,‘举贤不避亲仇’,公义之所在,不应该为了避嫌而否认亲友的才德。我正是因为知晓郭奉孝的才能,这才为他作声。于理,为了公义,我不能人让一个才德之士凭空受人污蔑,以致良心不安;于私,我与郭奉孝乃金石之交,更不能坐视他蒙冤受屈,遭此辱没。”
    坦荡而义慨的陈词,不仅令围观者对崔颂的言行更加信了几分,亦让杨观面颊充红,哑然失言。
    崔颂反驳完杨观的指控,将炮火转向郭瀚,“郭属官为郭祭酒的同族兄长,对郭祭酒的才德品性应当有所了解——为何任凭外人污蔑折辱自家族弟,全无友悌之心?”
    郭瀚假笑道:“崔部丞言重,瀚正准备与杨君说道,哪知惹了崔部丞,这才耽搁了。”
    这一番解释倒也说得通,然而围观人员中不乏精明、通透的,对于郭瀚的解释嗤之以鼻。光看刚才的一番好戏,这郭瀚很懂得规避锋芒,从头到尾都让杨观出头,自己做出一副被无辜牵连的模样,只在关键时候说几句引导意味很强的话,不动声色地撇清自己。要说他是“来不及为族弟正名”,其中的水分可见一斑。
    崔颂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他的主要动机并不是为了打击对方,若非牵扯到了郭嘉,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和这两个人浪费精力。
    再说杨观,他听了郭瀚的话,明白自家上峰这是弃车保帅之意。结合先前的那一句蠢货,杨观心知再说下去只会徒劳无益,而且郭瀚根本不会领情,遂闭了嘴。
    说到底,郭嘉是曹操亲自任命的府僚,颇得看中,若事情真的闹到了曹操的跟前,他和郭瀚绝对讨不到好。
    纷争告一段落。杨修恰到好处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做了和事佬,引崔颂去别的位置。
    “今日无意引此纷争,打扰会场安宁。损毁贵主家的茵席,明日定将另奉新物,登门赔罪。”
    待离开众人的视线,崔颂向杨修道了声罪。杨修意味不明的笑道:
    “崔兄为了郭祭酒,真可谓用心良苦。”
    崔颂神容平静:“前方座无虚席,杨中郎要引我至何处?”
    “距离开宴尚且有那么一段时间,崔兄不妨见见故友。”
    “若见故友,何不在厅中找一处空席坐下,美酒佳酿相伴,岂不美哉?”
    “这一故友,生性狂悖,若让他来此,怕是这旧也叙不得,酒亦喝不成。”
    崔颂心头敞亮:“原来如此。合该如此。”
    杨修含笑道:“听闻崔兄与正平亦有几分交情。正平刚直气傲,不知矫饰,近日脾气见涨……我与孔兄皆愁得掉了几把头发。崔兄若有空,烦劳多多担待,改日我请崔兄喝酒,干杯为敬。”
    正平,乃是祢衡的字。
    杨修方才打的“哑谜”——所谓的“狂悖的故友”正是说的祢衡。
    对于杨修的委托与承诺,崔颂心领神会:“正平于我有解围之恩,我本便打算找他阔饮一番,未想到杨中郎先一步予以了方便。”
    得到满意的回答,杨修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实情谊:“子琮兄,这边请。”
    杨修带着崔颂来到后院,在廊下候着的从侍替二人净手,引二人入门。
    入门后,又有从侍接过二人身上褪下的长袍,搭在炉边熏爁。
    尚隔着一层屏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气传来。
    “杨德祖,真亏你还能想起这儿有个客人。我还以为要等这儿多了一个姓祢的饿殍,你才会出现。”
    话音刚落,屏风另一头的人发现映在细绢屏风上的是两个人影,话音一转,
    “竟还带了人过来?不怕你新交的小友被我气得七窍升天?”
    崔颂闻言一乐,走到屏风后,朗声道:
    “正平若想,尽可一试。”
    犹想大放狂言的祢衡:……
    作者有话要说:祢衡: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第122章旧交
    祢·职业脸T·衡,喜嘲讽,好喷人,做事全凭心情,一旦发起狂病,谁的面子也不给。
    如此祢衡,行事看心情,交友也看心情。
    他不喜应酬,却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法门,探查人心的小触角极少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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