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着“奇货可居”,哪怕袁氏公子不热衷术数道法,对这书总该有着好奇。而在好奇心驱使下,“袁谭”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此时再谈起擅闯住所一事,他只需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借酒而来,“袁谭”便不好再与他计较。
    谁知道事情竟和他料想的不一样?
    明白这“袁公子”不好糊弄,白普路心下急转。
    即便事态未照他所想的发展,他也不曾松口,坚持自己就是来借酒的。
    未经同意就进屋?他在门口等了半天,主人迟迟不归,他被冻得不行,只好进屋躲一躲。
    藏在帷帐后面?还不是在门边瞧见衣衫不整的二人,怕打搅袁公子的好事,这才出此下策。
    崔颂:……你继续编。
    见崔颂油盐不进,自认为已向对方服软的白普路有些恼了:“袁公子远道而来,我白氐一族尊你为上宾。但此处到底是我白族的地盘,公子如此咄咄逼人,是否过了些?”
    狡赖不行,那便耍横。不管故意还是无意,他闯的都是自家的地盘,“袁谭”一个借住的外族人,还敢跟他撕破脸不成?
    “既如此,有请白壮士随我走一趟。正好,谭亦想问问白首领——如此待客之道,可是贵寨的传统?”
    崔颂不想再和白普路废话。这家伙既然有恃无恐,认定自己一个外来者不敢对他怎样,那就如他所愿,不动手,只把他交给他那位亲爱的首领大人。
    崔颂早从寨内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人与白首领面和而心不合,将这事闹到前边去,那位白首领多半会乐见其成。
    如崔颂所料,二人并不对付。
    一听到他话中的潜台词,白普路蓦地变了脸色。
    面部肌肉绷紧,细微地颤了颤,又缓缓松开。
    他晦涩不明地看了崔颂一眼,搭在衣襟旁的手猛一痉挛,仿佛下一刻便会暴起伤人。
    “咣”的一声。
    白普路怒目圆睁,缓缓地倒了下去。
    郭嘉揉了揉额头,一副宿醉头疼的模样:“当真聒噪。”
    崔颂无言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普路身后的郭嘉,低头扫了一眼,从砸人用的“凶器”上一晃而过。
    如果他没看错,这土瓦子碎片……好像是春杏酒的酒坛?
    崔颂转向墙角,果不其然,那里只剩下五个坛子,歪歪扭扭地列成一排。
    崔颂粗略估算地上的水渍,有些不可置信:“你又喝了半坛?”
    虽然这酒的烈度不高,可酒坛容量不小,一坛半的量……可以抵得上现代20瓶啤酒了。
    郭嘉抬袖揩去唇角的酒渍,向前晃行一步,将白普路昏迷前藏在手中的袖箭踩在脚下。他半醉半醒地眯着眼,带着点鼻音道:“什么时辰了?”
    “三更。”崔颂捡起地上的《太平清领书》,随手翻了翻,“郭兄可对此书有兴趣?”
    “纵是无稽之谈,只要言之有物,便有可读的价值。”郭嘉懒懒答道,朝崔颂伸手,接过太平经。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他哂然一笑,“瑕瑜互见,可听之,不可信之。”
    崔颂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郭嘉在说什么。
    但他一脸淡定,“无可信,便只能信这凿凿之言。张天公的威力,大抵如此。”
    郭嘉将书放下,敛去面上的不经心:“确实。”
    二人维持现场的原状,找来附近的巡夜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告之。那巡夜人不敢擅自做主,又惮于首领“不得怠慢贵客”的吩咐,只得压着昏迷不醒的白普路去主寨,找首领定夺。
    而后,郭嘉便与崔颂告辞,摇摇晃晃地回自己的住处,临走前还顺走那本太平经。
    崔颂洗了把脸,往屋里那张硬塌上一躺,就着未散的酒气,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梦中,他好似看见“自己”在与其他系的同学打篮球。同队的室友历经千辛万苦,将承载全队希望的最后一球传给他,而他微微一笑,站在三分线外,隔着重重人型大山,将手中的球抛出,精准地丢了个空心球(cleanshot)。
    哨响,得三分,比赛结束。
    他们学院的球队,最终以2分之差,胜过了隔壁学院。
    ……
    如此会丢三分球的一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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