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她之后,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就是我的了。”藤原嫣然一笑,“我才是最美得富江。”
    “这次也要靠你们了,”藤原回过头对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妖怪说。“那两个人,一定要解决掉,特别是她,”柔若无骨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一截,纤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无论如何,一定都不能让她跑了。”
    “藤原大人请放心,”丑陋的鬼面遮挡了大半张脸,般若金色的眼瞳中光芒大盛,“您的敌人,由我来扫除。”
    镰鼬三兄弟早已按捺不住,蹦蹦跳跳的冲了下去,络新妇八只利爪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人首蛇身的清姬也紧随其后,数十只妖怪浩浩荡荡的冲了过去。
    “我总有点不安。”骑着黑狐落在最后面得御馔津小声对身边的青行灯说,“藤原大人特意指出来的那个人,你有没有觉得熟悉?”
    漂亮的琉璃灯在黑暗中照出一小块明亮区域,御馔津,妖刀姬,花鸟卷还有鬼女红叶,相处得很好的几名式神靠得很近。
    好战的式神以大天狗为首,在妖琴师余音绕梁的琴音中,冲开了挤在一起的人类,急速向目标靠近。虽然已经被收服为式神,但他们的主人从不压抑他们,妖怪嗜血的本性暴露无遗,浓郁的妖气升腾缭绕,宛如一场盛大的百鬼夜行。数量没有上百,但这个队伍中的每一只妖怪,都是赫赫有名的强者,更不乏大天狗两面佛这样的大妖。
    比起男性式神们想要在主公大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迫切,女性式神们又更冷静一些,不想和男性式神抢功,所以她们一般都会放慢脚步,走在队伍的后半段。
    “太黑了,”青行灯飘在空中优雅的转了圈,不是每个妖怪都拥有夜间视物的能力,“我看不太清楚。”
    “人太多,感觉得很不真切。”握着纸伞的姑获鸟仰着头,无奈她的身高在众多妖怪中并不占优势,“不过我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觉得有点冷。”脸上总带着淡淡愁容的雨女紧握着伞柄,“心里有些慌,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本能的在发抖,如果不是藤原大人就站在她们身后看着,说不定她会转身就跑。
    一段记忆突兀的浮现,雨女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再听说你害人,”面容模糊的男子有着好听的声音,“你会在烈日下被灼烧而死。”
    太久了,久到雨女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诅咒。
    是谁?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河水已经漫上了桥面,浸湿了他洁白的衣摆。
    是安倍晴明吗?那个最厉害的阴阳师。
    不是,这件事发生很久很久之后,安倍晴明才崭露头角。
    那是谁?
    雨女在记忆中不断的搜寻,终于,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与藤原大人指名要除掉的人一模一样!
    记忆中的男人也在此刻微微偏过头,就好像看到了正在窥视这段记忆的自己!
    “大神官……”雨女紧握伞柄,骨节发白,“是大神官!”
    雨女遇见他的时候,那人还不是大神官,只是一个游历修行寂寂无名的年轻人,自己则是刚诞生的妖怪。
    遇见的那天下着大雨,年轻人撑着伞踏上桥的时候,她正蹲在桥边,用手里的雨伞摁住河里挣扎的男人,不让他爬上来。
    在河水里不断扑腾的男人意识还很清醒,看到有人经过便大声呼救起来。
    蹲着的雨女与年轻人对视了片刻,她在想要不要将这个目睹了她行凶的人一起推下河中淹死。刚刚扔掉了软弱无能的人类身体,妖怪的血液在沸腾着,她沉迷夺走人类性命带来的快感。
    比如现在在冰冷的河水中渐渐失去生气的男人,这个男人几天前掐死了身为人类的她,在雨夜中将她的尸体扔进了这条河里。那时候的她多么弱小啊,只能无力的挣扎,惊恐痛苦的求饶,那是身为人类的弱小。
    而现在,不久前她还无力反抗的男人,细细的手臂单手就能轻易将他拖走,走过好几条街,一点都不感觉累,非常容易的就把他扔进了河里。
    这种拥有为所欲为力量的美妙体验,简直让她上瘾。在报复了杀死自己的男人之后,对路过的无辜人类跃跃欲试。
    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上桥,雨女一头蓬松乌黑的长发骤然长长,活动着水草一般爬向桥中央,缠在了年轻人的脚腕上。
    就在碰到的一瞬间雨女发出一声惨叫,一头乌发被烧得干干净净,狼狈的倚着桥墩惊疑不定的看着年轻人。
    太可怕了,让她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类,会被轻易的杀死。
    “你的气息还很干净,这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雨滴敲打着伞面,遮住大半张脸的雨伞稍稍抬起,露出一张比妖怪还要美貌的脸。桥上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摆,昏黄的光摇曳着他的影子,也惊动不了他漆黑眼眸中无波的湖水。
    “他杀了我。”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雨女不由自主的解释,收回了戳着男人头颅的雨伞。男人已经没有了呼吸,雨女松开手的瞬间就被湍急的河水卷走,起起伏伏不知道要漂到什么地方去。
    “你想杀我。”年轻人对雨女的解释不置可否,似乎对雨女为什么杀人并不感兴趣,直白的点出了雨女的小心思。
    “杀人不是妖怪的本性吗?”雨女仰起头问。
    “不知道,我不是妖怪。”
    年轻人径直走过去,短暂的停顿仿佛只是在桥上看了一眼风景,被无视的雨女听到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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