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阳说:“查岗?我当然是祝福你们啊,我能用什么名义查岗?”
    杜景反问道:“你说呢?”
    周洛阳不说话了,拿着那怀炉翻来覆去地看。
    杜景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了眼案上的凡赛堤之眼,把手腕放上去作了个对比。
    “还有么?”杜景说。
    “这是世界上剩下的两个了,”周洛阳说,“仔细掂,重量有细微的区别。钱呢?拿到多少奖金了?”
    “不知道,”杜景答道,“没问,老大说连年终一起发,这两天应该就到账了。生意怎么样?”
    “足足一个多月没来店里,”周洛阳反问道,“你说呢?”
    杜景:“这可不好,看来店要垮了。”
    “是啊,”周洛阳无奈道,“也不知道东奔西跑的为了什么,连店都顾不上。”言下之意,自然是嘲讽杜景了,要不是因为你,谁会扔着店不管?
    接着,杜景的下一句又把周洛阳气得七窍生烟。
    “不是为了钱么?反正这店开着也卖不掉东西。”杜景说,“等年终奖到手了,带乐遥出去旅游?”
    “不去!”周洛阳哀嚎道,“还要还钱呢!”
    时近年末,宛市也变得懒散起来,尤其这片生活区一到午后三点就没人上班了。而周洛阳的店开业直到现在,只卖出了两块表,还是上了拍卖行。
    周洛阳本想早一点去接乐遥,没想到今天意外地来了生意。
    “老板终于在了?”上门的是古玩协会介绍的生意人,拿出协会会长的名片先递过,又作了自我介绍,是个金融公司的副总,说:“来了好几次,代管店里的伙计都说老板没回来。”
    周洛阳赶紧请人坐,来人拿出两件古董,说:“能不能寄放在店里卖卖?”
    一串碧玺挂珠,一个小型的座钟。周洛阳欣然道:“寄卖要收手续费,你心理价位多少?”
    通常有人会借古董店进行寄卖,通过寄卖的方式来行贿或受贿,譬如将官员家中的赝品,或是普通藏品放在店内,标个天价,一个月后再让行贿人来买走,这样钱自然就进了自己口袋。
    那副总说了个数,周洛阳拿出分光镜,先看碧玺挂珠,再检查座钟的细节,根据这个价格判断不是来洗钱的,说:“给个心理能接受的最低价。”
    寄卖通常有个保底价格,在这个价格以下只收很少的一点手续费,超出了范围之外则能收到更多的提成。双方谈妥后,副总又拿出一个摔碎了表面的百达翡丽,说:“你们能检修么?”
    “可以。”周洛阳知道这手表也有些年份了,不是不能送去返厂,但通常只要过了检修期,返厂的价格一换上零件就很贵,等待的时间也更长。
    “你看这不是有生意了?”周洛阳朝杜景说。
    杜景说:“经济环境不好,都在变卖家当了。”
    “是啊,”周洛阳锁上门,让杜景放下铁闸,笑道,“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更别说还钱了。”
    杜景手指勾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只要好好活着,这一辈子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不知道这病能撑多久。”
    “别这么说。”周洛阳坐上副驾位,忽然有点难过,看了眼杜景,说,“怎么,又要转阶段了?我来开车吧。”
    “没有。”杜景随口答道,“只是最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说不出来什么原因。”
    自打从柬埔寨回来后,周洛阳能明显感觉到,杜景也不太想去公司上班了,毕竟这行确实是拿命在换钱,如果不是凡赛堤之眼,他们也许……说早已死了倒不至于,受伤是一定的,要救的人,或许也没一个能救回来。
    设若时光无法回溯,从余健强坠楼那天起,他们就得开始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了。但周洛阳有时也在想,那天如果余健强真的死了,一切没有发生重置,他们还会找到吴兴平么?也许冥冥之中,事件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本应替余健强去死的勒索者得以脱身,搞不好还是会扔下吴兴平。
    而杜景遭受警方盘问后自然是无罪释放,因为根本不关他的事,他们也许还是会去追吴兴平,结果就很难说了。
    周洛阳没事总想把一切重新复盘看看,假设在柬埔寨的密室逃生中,没有时光回溯,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自己、杜景也许无事,外加一个陆仲宇。
    但密室其中一关,也即湿婆面前,小伍曾经确实死了,然而在重新启动的二十四小时中,小伍却活了下来,按之前的逻辑,没有人替他死?这个角色会是阮松吗?他记得陆仲宇说过,阮松会被判死刑,可这却应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了。
    “不对。”周洛阳说。
    “什么不对?”杜景问。
    周洛阳说:“小伍还活着,按之前的规律,咱们七个人里……”
    “又不是演死神来了,”杜景说,“你觉得有人逃掉了死亡,很不合理?”
    周洛阳:“也不全是,只是这点总让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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