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渊的画技不俗,不然干不了仿造这行,此刻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他打量着墨鲤,心道看不出这是位画龙爱好者,例来有爱画马、画虎,画狸奴的,还有爱画竹菊兰梅的,龙嘛也不罕见。
    除了龙跟虎之外,其他的……过招时实在拿不出手。
    试想烈焰翻卷,蹦出一只憨态可掬的狸奴,像话吗?
    宁长渊背过身,四周惊惧的圣莲坛教众再退一步,恨不得学会传说中的土遁道法。
    “哪里走!”
    宁长渊不想放过擅用蛊毒的白骨老人,提剑追了上去。
    圣莲坛这次是彻底乱了,这一剑震慑了所有人,他们意识到大势已去,宁长渊三人武功太高,哪怕自己这边人多,不死上一大半根本别想扭转局势,谁能保证死的不是自己?
    乌合之众终于名副其实,众人四下奔逃,包括逆军士卒。
    “龙,是龙……怎么会是妖魔?”
    “星君呢?”
    杀红眼的人终于回过神,看着歪倒的马车,那些消失已久的怯弱重新涌上心头。
    面前是坚固的城墙,有能显现本相的“龙”,而这座城外面,荆州的广阔土地上,也有钱跟粮,为什么要死在这儿?哦,圣女跟护法说,攻下南平郡府,就能借城隍庙的道场做法召唤天兵天将,除魔度劫。
    魔就算了,这劫,眼见是没有度过呀!
    逆军如潮水一般退去,纵然有人想要约束,都控制不住。
    天授王诸位将领一咬牙,留得青山在,今天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尽管曾经的益州士卒百般不愿,随着身边的人尽数转头惶恐奔命,只能被携裹着离开,他们望向城头,望向墨鲤孟戚的眼神怀着怨毒的恨意。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咳咳。”郑涂也用同样的目光死死盯着墨鲤。
    血呛进了肺腑,然而每一次咳嗽都会牵扯到断掉的肋骨,剧痛钻心。
    除此之外,内伤致使脏腑受创,命不久矣。
    郑涂布满伤口的脸逐渐扭曲,他眯起眼睛,吃力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们赢了?”
    墨鲤没有再看他一眼,返身去寻自己的刀。
    “……没有我,没有罗教主……可惜,哪怕没有天授王,这支逆军仍然会存在,尝过血食的猎犬不会甘心回到从前。”郑涂说话的力气逐渐恢复,脸上回泛红光,一扫方才的颓败惨淡。
    他快要死了,无论甘不甘心,只能迎接这一结果。
    但郑涂不承认自己败了,失败的只是他的野心,而荆州、江南、乃至整个天下的局势早已无法逆转。
    “杀啊!”郑涂讥讽地侧头看着狼狈奔逃的人,像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气,“在尔等面前,这些人就如蝼蚁,可随意踩踏。可是你们能杀死多少人呢?就算活活累死,终究会有漏网之鱼……咳咳,还有之前分散在荆州各地的天授王兵卒……”
    逆军将领之前就为了保命混进人群,现在想找也找不着。
    郑涂为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切,而阴谋并不会因为他的死终止。
    天授王大军在南平郡府城大败,诸将谁也不服谁,一拍两散,然后各自收拢残兵,重新打出圣莲坛的旗帜,成为流窜在江南的匪寇。就是试图效仿昔年举兵被剿,各自为战,引起乱世开端,群雄割据,最终一些残兵余将成功归顺“地方官军”的黄巾军。
    荆王的统辖在荆州已经名存实亡,给了逆军极好的生存土壤,同时——
    “咳咳,荆州……多好的地方,多大的一块肥肉,齐朝不想要吗?宁王不想要吗?吴王愿意坐在家里看着别人争抢?”郑涂悠悠地叹道,笑意扭曲,“杀吧,杀不尽的蝼蚁,在天下大势面前,尔等亦是蚍蜉。”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哈,天下第一剑,绝顶高手又如何?
    出乎郑涂的意料是,孟戚不怒不惊,收剑缓步行来。
    “你不妨猜猜,宁道长是怎么赶到的?”
    “……”
    不就是风行阁么,郑涂心念一转,讥讽道:“原来你指望风行阁收拢江湖人对抗官兵。”
    “错了,是协同,至少江夏守军不是软脚虾。”孟戚慢悠悠地说,“齐军也不会乐意接手江南,他们自己朝廷里的事都掰扯不清。只需夸大江南的疫病横行,中者形似饿鬼,加上北兵水土不服,只要宁吴那边乐意给钱,那么齐军过足了砍瓜切菜的瘾,就会退回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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