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群人扯着嗓子哭求叫骂的动静,传过湖面,在宫苑里回荡。
    因宁王喜新厌旧的缘故,宁王的儿子很少有同母的,还在世的生母也不多,倒是宫墙内一些年轻的妃妾听到声响,惶恐不止,有些直接晕厥了过去,有宿疾的当场没命了。
    禁卫军没有杀人,这声势却比杀人还要可怖,许多被困的人都相信宫中已经血流成河了。
    “大夫。”孟戚紧张地跟在墨鲤后面。
    墨鲤听着一处楼阁里有隐约的婴孩哭声,低头往殿内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宫婢紧张地拍着怀里的襁褓,襁褓由昂贵的凉绸所制,宫中的孩子就算不是宁王的儿子,也是宁王的孙子。这里已经靠近王宫东面,据说宫中以湖为界,一边住着宁王的妃妾,另一边住着所谓的龙子凤孙。
    乳母不知怎么逃脱的抓捕,她藏在这处小楼里,发髻散乱,衣裳沾着泥泞与尘土,正流着泪低声哄着婴孩。
    墨鲤轻轻跃上房梁,想看一眼襁褓。
    小儿存活不易,别说受惊颠簸,就算好好地躺在摇篮里,都有可能出现惊风急症。
    主要是这哭声听着有些异常,越来越低,襁褓还在不断地抽动。
    墨鲤悄无声息地到了乳母的头顶上方,俯首一看,那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脸颊微鼓,约莫有三个月大了,所以被襁褓裹着很不舒服。只是皇家的规矩大,又在逃亡,乳母恨不得把孩子藏得严严实实,哪里敢松手。
    夜间屋内仍有些闷热,给这么抱着裹着,孩子很不耐烦。
    哭累了准备歇一歇的婴孩,忽然看见了房梁上的影子。
    ——婴孩与野兽,对灵气最为敏感。
    哭声停了,孩子看着房梁,咯咯地笑出声。
    孟戚跟着到了墨鲤身边,房梁嘛,他熟门熟路的。
    这孩子生得很漂亮,瞧着也很有力气,蹬腿挥胳膊终于把襁褓折腾散了。
    婴孩的眼睛不像成人,看远处的东西是模糊的,此时孩子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啃起了手指,为什么房梁上的影子变成了两个呢?这时乳母趁机把孩子重新裹了起来。
    “走吧。”孟戚戳了戳墨大夫的肩,以传音入密说。
    墨鲤回过神发现自己跟孟戚挨在一起蹲在房梁上。
    得亏是皇宫的房梁,比较粗。
    墨鲤深吸一口气,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去。
    “咿呀呀。”
    婴孩冲着他们的背影挥胳膊,乳母抬头时只看到窗外一片火光,惊惧地往里屋去了。
    离开这座楼阁的墨鲤循着外面动静,一路往湖心岛而行。
    被捆成粽子的王孙公子又骂又叫,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烧死了,全然不知那些禁卫军拎着的桶里泼洒的全是刚从湖里打上来的水。尚不知事的孩童被唬得哭都哭不出来了,这时他们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很快有人注意到耳边没了婴孩啼哭的声音,也没了那些年纪较小的弟弟慌张哭叫。
    因为被捆着不能动弹,只能拼命伸着脖子看那边的动静,随即他们脸色大变,以为禁卫军终于动手了。
    ——不是要活活烧死他们,而是先杀了他们,再放火烧掉尸体。
    “吴家走狗!李家的畜生!”
    可怜宁泰城的世族权贵被误以为是幕后黑手,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禁卫军察觉到异样,过去查探,赫然发现年纪较小的王孙贵胄莫名其妙昏迷过去,顿时警觉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个身披轻铠貌似将军的英武男子大步走来,直接查了那些跟着昏迷的乳母,皱眉道:“被点了穴。”
    能来去无影,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点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
    铠甲将军觉得事有蹊跷,立刻下令严查,须臾之后一个侍卫跑过来对他耳语了两句。
    “什么,孟国师在王宫内?”
    那边孟戚也听到了铠甲将军的名号,眉头拧成了死结。
    左卫飞虎军的统领,五品武官,有个绰号叫劈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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