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皱眉道:“根据此人身上的疤痕,约莫是七八岁之后的事。孩子出生七年了,龙脉应该早已离去,或者这户人家搬走……”
    “寻常大夫确实不会过问七年前的病患,我认为龙脉应该不同。”孟戚截口道,“并非是我怀疑那条龙脉,不过将心比心,如果我用这种方式救了一个人,必然隔几年就时不时地关心一下,这就跟用灵气养了一株人参似的,总希望它好好地长大,长得不好还给挪个地方呢!换成孩童,他家中困苦贫穷我不会管,如果真要饿死了我半夜一定偷偷喂他几口,怎会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
    墨鲤愣住了。
    是啊,如果白狐非要跟着亲生父母去隔壁山过活,他隔一年半载还是要去看一眼的。
    “这……走得太匆忙,龙脉不知?事后也无法找寻?”
    “如果是刚化形的龙脉,倒是可能。既是一位老前辈,熟知世情,真心要寻岂会一无所获?大夫方才说,此人自七岁起,一直到十三四岁,皆过得猪狗不如,前后六七年的光景,龙脉还送了一股灵气在此人体内,当真找不着人?”
    墨鲤面色骤变,颤声问:“你是说,那飘萍阁之主——”
    是龙脉?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
    孟戚本意只是阻一下墨鲤急切想见同伴的心,墨鲤还没见面就对那条龙脉深有好感了,胖鼠心里苦。
    然而话赶话说到这里,孟戚心中亦是惊愕,他绝没有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的念头,同类什么的他也想见的,只是更看重墨鲤,如今骑虎难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戚揉着额头,尴尬地说,“还有一种可能是那条龙脉确实没去找刀客,比如他救过很多人,刀客在他心里压根不出奇,又或者他相信天命,遇到了就救,事后看到孩子降生就飘然而去了。佛说一切都是缘法,不能强求,或许他就是这么个性情呢!”
    墨鲤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迟疑着问:“你说,如果告诉刀客,他真正的恩人乃是多年前救他母亲,让他顺利出生的医道高人,他又明确地知道飘萍阁之主做的不是好事,然后你我伪装成认识那位前辈,他会不会愿意透露一些飘萍阁的机密?”
    “怕是不行。”
    “为何?”
    “他母亲险些流产得灵气相助的事,一来太过久远他那时是个胎儿,父母不说他未必知道这件事,二来遭受的打骂凌虐是他亲身经历,他从一个死了可能都没人注意的弱小孩童,成为今日绝顶高手,算是彻底改变了命途。两相比较,即使知道真相他可能也会只认后一份恩情。”
    “可是没有灵气,他连出生都不能……”
    “大夫,对有些人来说,不能出生有时意味着不会在世间受苦。”孟戚难得打断了墨鲤的话。
    墨鲤半晌没有开口。
    世间多庸人,世事多为他们所误,连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孟戚转身喝问刀客:“可知尔母险些不能使汝降生?”
    孟戚照着墨鲤的提议说了一遍,接下来的发展却跟孟戚的断言不同,那刀客蓦地睁大眼睛,随即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们。
    孟戚顿住了。
    墨鲤起初没有明白,等看到孟戚混杂了惊怒的复杂表情,忽然心凉了半截。
    ——刀客的反应不对。
    他应该怀疑,或者嘲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或者就像孟戚所说,生于这充满苦难的世间不是好事,在偏激的杀手看来怎么就是恩德呢?
    然而刀客不停地打量他们,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刀客知道有人救过他母亲,甚至这个人他后来见过或听说过,所以现在怀疑孟戚说认识那人的话是假。
    孟戚想要弥补自己无意间诋毁同类的过错,结果歪打正着,反而进一步加深了对方的嫌疑。
    或许这可以让墨鲤反感对方,可是孟戚也不会因此高兴。
    龙脉,那是同类。
    踏遍千山万水苦苦寻觅的同类。
    孟戚定了定神,迅速收拢表情,轻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认识那位来去无踪,在江湖上毫无声名的前辈?”
    刀客更显迟疑。
    他越是不确定,孟戚就越是心定。
    刀客跟那条龙脉不熟!飘萍阁主不是龙脉所化!因为刀客无法揭穿孟戚的谎言。
    “那位前辈不需我偿还恩情。”刀客嘶声道,“他亦不是江湖人!风行阁虽然号称无所不知,但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们休想用只言片语,骗得我开口。”
    “那他就乐意见你杀人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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