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才伤到了腿?”
    孟戚一回头,赫然看到墨鲤也来了。
    其实锦水先生一站起来,墨鲤就看出他右脚有些不对,见他还要拖着伤处搬东西,就也下了马车过来劝阻。
    且说书生原本沉浸在被迫出京,中途又遇到不测,以至于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现在举目无亲朋,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悲怆之中,这时忽然被人叫破了最见不得光的身份,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正要矢口否认,便对上了墨鲤的脸。
    “……”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巧合?
    书生慌忙望向周围,却见众人眼睛发亮地盯着这边窃窃私语,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身体也微微颤抖,神情惊怒交加。
    孟戚一看不对,立刻道:“先生平日里去茶楼听评弹跟说书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孟戚不等书生发问,进一步解释道:“吾辈习武之人,修炼内功可以做到话出吾之口,只入一人耳。”
    书生一愣,随即慢慢回过神,意识到事情可能跟他想得不同。
    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人,不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可能是看见了美人。
    ——没错,那位曾经上门求取银针的大夫,相貌出色。
    书生找回理智后,总算想清楚自己身份其实没那么容易暴露,他的画虽然有名,但也没到太京男女老少人人知晓的地步,起码寻常百姓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不可能花钱买那些图册。家风严谨的人也不会知道,因为要□□。宫图就得去牡丹坊找那家书铺。
    “鄙人失礼了。”书生窘迫地拱手道。
    虽然发怒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误会就是误会,他自问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种种神色早就把心中所想出卖得一干二净,别人又不是瞎子。
    书生这会儿有点难为情,对方可能是好意,却险些被他当做了驴肝肺。
    “先生的脚……”
    “没事,脚只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养两天就好了。”书生赶紧说。
    “可是马车坏了,你又带着这么多东西,实在很难挪动,不如乘我们的车去青江渡口?”孟戚随口提议,他没问书生为什么要离开太京,又不问书生去哪儿。
    书生看着行李犯起了难,他显然不像跟两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同行,然而他没有选择。游春会这一日,太京城外都是人,困在这里临时雇马车是雇不到的,想找人来修马车亦不可能,如今他急着离开太京,更是耽误不得。
    “那就……麻烦二位了。”
    书生话音刚落,便看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
    孟戚解开马匹身上拖拉坏车的绳索,随后扶住车辕,像是拎篮子似的走了几步把坏车搁到了路边。
    周围瞬间一静,随后爆发了更激烈的议论。
    “他把车拎起来了?一只手?”
    “……这是什么样的怪力?”
    孟戚戴着斗笠,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的长相上,而是吃惊于这种轻而易举挪走马车的举动。不过游春会这一日,通常什么能人异士都会出现,想要搏名的人不知凡几。
    反正才子也好,力士也罢,都没有美人出名快。
    墨鲤想不引人注意地将锦水先生的箱子跟包袱搬过来,可是一半人都盯着自己不放,连孟戚单手挪车都没能让他们移开视线。
    太京百姓的热情,墨鲤半月前就在东市上领教过了。
    然而京城太大,消息传递得慢,许多人根本还没听说过。
    “不知是何方人士,来太京做什么的……”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大着胆子上前询问。
    陆慜苦着脸打哈哈,等锦水先生跟行李一上车,他立刻催促拉车的马,好像急着赶路。
    孟戚把那匹空了的马拴在车辕后面,没有让它一起拉车。
    ——按照礼法,庶民不能乘坐两匹马拉的车。
    江湖人很少会守规矩,他们敢穿庶民不许穿的绫罗绸缎,别说两匹马的车,就是四匹马拉的车他们照样坐。不过那都是在荒郊野岭,像京城这样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着直接犯忌讳。
    选在游春会这一日出发,就是因为这天出城的马车多得数不清,一方面可以遮掩二皇子的行踪,另外一方面是避开那些蹲在京城里打探消息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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