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搭着脉,沉思道:“伤你的人,用的是碎腑拳?”
    “不错。”宫钧没想到墨鲤只是治伤,就能猜出敌人的路数。
    他觉得心里那个猜测,没准就是真的!
    “……碎腑拳是一门十分难练的功夫,看似刚猛,实是暗劲伤人,极为阴毒。伤者乍看不严重,不懂武功的郎中很难发现症结所在,其实暗劲已经破坏了经脉脏腑,重者三日后吐血而亡,轻者不知卧床休养,继续加重伤情,等到数月后发作起来同样要命。”
    宫钧听得心里一动,卧床休养?他有理由甩脱麻烦了!
    “有劳大夫了。”宫钧虚弱地说。
    他吐了血之后脸色发白,现在又刻意装出这样虚弱无力的声音,连体内运转的内息都被刻意控制了,神情里带着三分后怕、三分恼怒、三分沧桑、以及一分心灰意冷,不管怎么看都是在伤感自己武力不济的人。
    “原来宫某捡回了一条命。”他自嘲道。
    几个锦衣卫围在旁边,闻言正要劝慰,却听墨鲤慢条斯理地说:“不,宫副指挥使轻功好,对方打不中你,你只是被这门歹毒拳法的余势伤到了。还挺好治的,加上副指挥使的武功不错,能自己调养恢复。我再开个方子,放心,价钱不贵,连人参都用不着,就来点儿普通的黄芪切片,喝上几天补气,其他药就不用了。”
    宫钧:“……”
    他的亲信属下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宫钧浑然天成的虚弱模样,纷纷不信,那个姓肖的百户蓦地站起来道:“大夫,我们同知吐了这么多血,你还说不严重?连药都不必吃?”
    墨鲤一点都不恼,语气温和地颔首:“说得有道理,都吐血了,那就再开个补血的方子?”
    宫钧连忙补救道:“大夫,我刚才头很晕,站都站不稳。”
    这倒不是假话,他带着锦衣卫到了六合寺门口的时候,差点儿就要昏过去了,看东西都有重影。不过这会儿躺着,又被墨鲤用内力逼出体内淤血后就好多了。他伤都伤了,又没说假话,多问问没坏事,万一真有什么隐患呢?
    墨鲤收回了号脉的手,沉吟道:“你真要听原因?”
    “这……当然了。”
    宫钧隐隐感到有些不妙,然而属下都在身边,哪有问病说了半截就不问的,再者他确实怕自己真的忽然死了,家里的狸奴没了着落。
    墨鲤点了点头,自然地说:“你刚才有伤势不轻的错觉,是因为你跑得太快了,加上淤血跟气脉堵塞,这才头晕目眩手脚无力,躺躺就好。”
    众人:“……”
    “好了,十两银子,加上刚才那两位的伤势,一起给十五两银子罢。”
    “什么?”宫钧震惊。
    那两个锦衣卫伤重若此,肢体都残缺了,加起来才五两银子?
    “……大夫,你要的酬金是否不太合理?”肖百户忍不住问。
    宫钧欣慰地看了自己的得力下属一眼,不枉他平日里的栽培帮持。
    “大夫刚才不是说,同知的伤势并不严重?”
    “没错,他伤得不重,也不致命。”墨鲤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但碎腑拳的暗劲性质很麻烦,即使是那点儿淤血,也得需要更强的内力才能将它逼出。如若不然,宫副指挥使从此之后就会缠绵病榻,咳嗽不止,每日子时跟午时都要发作一次,直到他的内力高过对方。我方才粗略一算,怎么说也要十年吧,十两银子贵吗?”
    墨大夫自认秉承师训,他行医救人的时候,只会少收钱不收钱,绝不会胡乱敲诈。
    “那两位锦衣卫的伤,换一位有经验的郎中或者一位学过武功的大夫也能治,而且再怎么治终究不能妙手回春,还他们完好无缺的肢体。宫副指挥使不一样,他明天就能起床,五天后就能恢复如初,十两银子贵吗?”
    墨大夫说完,发现从宫钧到肖百户等锦衣卫,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墨鲤疑惑地问。
    宫钧艰难地摸出自己的钱袋,钱袋上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虎斑纹狸奴,正在推球玩。
    肖百户后知后觉,怎么能让上官拿钱呢?他开始找自己的钱袋,结果似乎在刚才的袭击里失落了,直接摸了个空。
    宫钧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次真无力地说:“不用找了。”
    墨鲤淡定地收了银票,五两银子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不算多拿钱。现在他跟孟戚已经到了太京,银票可以使了,毕竟城里到处都是钱庄。
    “宫副指挥使休息吧,我去外面看看。”墨大夫从容地走了。
    他一出门,肖百户就忍不住说:“刚才那位大夫是在显摆他武功高吗?”
    墨鲤脚步一顿。
    “……是吧?什么叫做‘需要更强的内力才能逼出淤血’,还说‘少说要十年才能自己痊愈’?这意思就是说,他比那个戴钟馗面具的人武功高,而那个戴面具的人至少比宫同知多十年的内力修为?这是治病,还是吹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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