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堡的私兵悄悄留下了几个,他们在众人走后把原地翻了个遍,愣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大夫,你猜这人拿了司家的什么东西?”孟戚重新披上斗篷,慢悠悠地问。
    墨鲤刚才出去招了不少人的眼,现在他们光明正大地跟在刘将军等人身后,一副怕司家堡的人报复寻求刘将军保护的模样,真实情况如何,只有如芒在背的刘将军自己知道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掩饰,刘澹竖着耳朵偷听。
    墨鲤沉吟道:“大约是账册。”
    像司家这样的地头蛇,只有人证根本动摇不了,想要抄他们的底,唯有账册。能让他们这么紧张的,估计也是账册。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把见不得光的东西记成账册,记性不好?”
    “也不尽然,账册一般会牵扯到别人,记下来作为凭证,是对付跟他们有利益来往的人。”孟戚不用想就知道账册里大概有什么,他知道刘澹在听,因为灵药他想折腾对方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索性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
    “可能是秋陵县、甚至整个平州官场……司家的人外出做生意,怎么会不打通关节?行贿乃是阴私之事,谁也不会摊开来说,官府的人只以为司家有钱,却不知道司家的钱财来历,这些账目加起来,恐怕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远超司家的家财,即使以做生意赚来的钱辩解,怕也难以说清。”
    刘澹一边想着不能被孟戚带进沟里,一边觉得国师说得很有道理。
    “偷账册的是什么人?”
    孟戚这话问得蹊跷,他们谁都不可能认识那个昏迷的人。
    墨鲤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很自然地答道:“干粗活的,手脚都有老茧,磨得掌心纹路都快看不到了,从那些衣服的料子看,没有补丁,又不像穷苦人了。两相结合推测,大概是司家的下人。”
    “干粗活的下人,能接触到这样的账册?”孟戚故意问。
    墨鲤很配合地把之前差役帮着藏人的事说了,声音还控制在恰好能让刘澹听见的范围内。
    “……在一起服徭役的,多半都是同个村子的人,只有原本就相识,才能毫不犹豫地把人藏起来,恰好他们对司家都很不满。至于下人是怎么接触到账册的,这就要刘将军去查了,可能司家打算毁掉账册,又或者偷账册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只是受托拼死把东西送出来。”
    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啊!
    刘澹差点情不自禁地点头了,很快他反应过来,那两个不是他的幕僚,是要他命的煞星。
    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账册就藏在粮草车上,司家不会就此罢休,什么都不做看着这些车进入营地的。”
    墨鲤话刚说完,耳边就有破风声传来,刘澹及时避开。
    “暗器?”
    孟戚眼疾手快地接了一个,低头一看发现是铁蒺藜。
    这东西四面都是尖角,只能用手指夹住。
    被铁蒺藜打中的人不多,被砸伤了很痛,但只要不是要害处中招,并无性命之忧。麻烦地是这东西落在地上,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尖角朝上。车队与人群受惊,驴马乱跑,天又黑,一不小心就踩中了,痛叫声一片,山道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刘澹气得七窍生烟,勒住马匹正要大喝一声,被墨鲤抢了个先。
    为了防止孟戚再发作,墨大夫很不容易了。
    “都停下!不要乱跑,地上有暗器!”
    众人伸出去的脚都僵住了,这声音不止振聋发聩,还令人有种发自内心的畏惧,那些原本痛得嘶叫乱跳的驴子都瘫软在地,只有凉城马还能勉强站立。
    “司家的王八蛋……”
    司家堡的人躲在暗处投掷暗器,原本就是想引发一场混乱,趁机捣毁运送粮草的车,然而秋陵县舍不得钱财,全用人力,根本不像商队的车马那样被受惊的驴马甩脱,只是在混乱中除了被撞了几下,绝大部分车都完好无损。
    领头黑汉子见势不妙,索性一挥手:“放箭!”
    刘澹的亲兵反应极快,也纷纷取弓搭箭。
    被夹在中间的人们纷纷抱着头,蹲着不敢动。
    一声怪异的破空响。
    司家堡那边的人发出一阵惊叫,弓手们不是抱手就是捂脸,断开的弓弦弹飞之后,把他们伤得鲜血淋漓。
    墨大夫默默地望向自己身侧。
    孟戚从钱袋里取出一文钱,挑眉道:“一枚铜钱划断十张弓弦的手法,要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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