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梁思礼只以为钟亦是很普通的夜不归宿,直到他在第不知道多少摊的酒桌上听到八卦——邹超刚刚玩了一个小制片,很漂亮那个,还有照片。
    猛一耳朵听见“漂亮”,梁思礼喝了一宿的酒顿时全醒了,找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照片?我看看……”
    这种桃色八卦总是传的格外快,边上人自己也是刚收到的图,下意识以为会是个女的。
    点开大图,入眼便是一对薄如蝉翼的蝴蝶骨,上面全是凌虐的痕迹,但饶是那特写里的肩甲线条再香艳,也毋庸置疑的是个男人。
    尤其在大家看清片中人那一头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时,整张餐桌的氛围都凝固了。
    如果在坐的,只有梁思礼能从蝴蝶骨把钟亦认出来,那这一头长发就几乎是钟亦的标志了。
    谁不知道钟亦是梁思礼姘头,几年前还瞎猫逮着死老鼠,被他们俩碰了个《逻辑美学》出来。
    “我……”梁思礼舔了舔下唇,嗓子里艰涩一片,才说出一个字就被大家委婉打断,让他临时有事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还有什么比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更惨的?
    等他一出去,一桌人就论开了。
    说钟亦是过审被卡住了送货上门;说梁思礼经过这次会不会不要钟亦了;说邹家背景不简单,玩这么两个人是家常便饭;还说看梁思礼的反应,像是不知道钟亦找邹超去走后门了;也有说梁思礼就是装装样子,其实说不定人根本就是他自己亲手给邹超送到床上去的。
    不过众说纷纭最后的落脚点,都在钟亦长得是真的漂亮,以及他这一觉铁定是白陪、吃哑巴亏上。
    毕竟那个时候,正是梁思礼够上立博一把手的关键时刻,只差这一部卡在定档的电影——梁思礼心里明白的很,定档会卡,多半是他那两个哥哥去跟人打了招呼。
    钟亦每天忙活为项目想办法,他则是各种来往应酬数不数胜数,就是把自己喝成酒蒙子也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所以他也就看起来镇定,后脚一出包厢就开始疯狂给钟亦打电话,但都没人接,最后干脆直接关机了。
    那一夜,梁思礼找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除了丁润年跟华安,他愣是找不出第三个能让他放心通电话拜托的人,但丁、华不如他消息灵通,兜到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他盯着那张被邹超发出来的照片来来回回看了一夜,愣是没能找出半点蕴藏地点信息的蛛丝马迹。
    如果那个时候钟亦再晚一点找他,走投无路的梁思礼可能真的就要直接打电话求到邹超那里问了。
    电话接通后,钟亦除了声音疲惫点,其他听不出一点异常,就平和地报出了一家俱乐部的地址和门牌密码,让自己去接他。
    去之前,梁思礼下意识以为钟亦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但在他输入密码推开门的瞬间,就被眼前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画面震住了。
    床上的钟亦浑身赤裸,眼上蒙着黑布,就那样片缕不着地安静趴伏在被褥凌乱的床上,不只是手边放着的手铐,他脖子上、脚踝上都还挂着没拆的东西,光看那满身紫红的痕迹也能知道昨天晚上有多不好过。
    梁思礼早听说过邹超有字母倾向,但他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以至梁思礼猛然一下看到这样的钟亦,甚至有些不知道该从哪开始下手帮他,想动又怕钟亦疼,正准备扯过一边的被子先把人盖起来,就被眼前人忽然举到他跟前的手打断了。
    钟亦平静道:“别动被子,把我拷起来。”
    梁思礼愣了:“……什么?”
    “我说把我拷回去。”钟亦眼睛上还蒙着黑布没摘,主动便将双手举到头顶的床头特制的铁架边,道,“拷回去,然后拍几张照片,把我身上的印子拍清楚点,就当是你一进门看到我的样子了。”
    梁思礼彻底傻了眼,他感觉自己有点猜到钟亦的意思了,但他不敢确定。
    钟亦也不管梁思礼,只一条一条慢慢地交代:“有做精液鉴定的关系吗,等下直接带我去吧,在不立案的情况下把鉴定拿到。”
    梁思礼嗓音艰涩:“你打算……”
    “他没戴套,拍完照片去买阻断药。”
    听到这里,张行止又沉默了:“所以意思是,钟亦把那里伪造成他被强暴的现场,留全了所有证据吗……”
    “嗯。”里奥应得很轻,“而且他拍完照片对效果不满意,还逼着梁思礼又弄了一些上去,把自己晾在床上一晚上没喊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更逼真一点……”
    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就静了。
    张行止无法自抑地紧皱着自己的眉头:“……这些也是季皓川告诉你的?”
    里奥瘪着嘴再次点下了脑袋,他哥打在他脸上的那两巴掌,到现在还烙在他心上。
    里奥就攥着手指辩解道:“皓川真的不是乱七八糟的人,要是也应该钟亦是……就算人家说话不算话,骗了他,也不能拿这么严重的事泼人脏水,威胁别人啊……”
    这都构成刑事案件了……
    而且说到底,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还是钟亦对自己太下得去手这一点,明显已经远远超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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