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烨翻过菜单,上下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右下角那片区域:“来一杯樱桃的、桑椹的、覆盆子的……算了,每种口味都上一杯吧。”
    “好的。”服务生应道。
    曹烨伸手在梁思喆面前的桌上敲了敲:“你呢?想喝什么?”
    “冰水就好。”梁思喆侧过脸看着窗外驶过的车辆,漫不经心地说。
    曹烨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转过头看向梁思喆。
    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但目光落到梁思喆脸上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里空了一下,又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睫毛真长啊。他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不是很翘,有些微垂,随着眨眼而上下阖动。窗外那棵树上适时的响起一阵蝉鸣声,那两片上下阖动的睫毛让他联想到薄薄的蝉翼。
    他的眼神从梁思喆的睫毛滑落到他搁到桌上的那只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从外表看来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拉不了小提琴了?
    梁思喆把目光从窗外的街道上收回来,一转脸,看到曹烨正出神地盯着自己平放在桌上的左手。
    梁思喆看了他两秒,开口道:“好奇就问吧。”
    曹烨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后顿觉自己这样紧盯着对方不想提及的伤疤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他移开目光,手指挠了挠额角:“也没什么要问的……”
    “问吧,想知道什么?”梁思喆的语气仿若浑不在意,“手指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拉不了小提琴了?怎么搞成这样的?是不是这些?”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曹烨不想让他误解自己跟门内的那些人一样,小声道,“要问的话,两个周前我就问了……”
    这下轮到梁思喆怔了怔:“两周前?……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以前弹小提琴了?”
    “嗯……”曹烨说。
    “是问过……寅叔?”“寅叔”这称呼太过亲昵,让梁思喆觉得有些不自在,话说到中间舌尖打了个结。
    “那倒不是,”曹烨赶忙解释道,“是我猜的……”
    “嗯?”梁思喆微微讶异,“怎么猜到的?”
    “就是那晚我爬到天台上,看到你弹那把木吉他的时候猜到的。”曹烨坦白交代,“你弹的是《魔鬼的颤音》,谱子记得那么清楚,还用左手拨弦,我猜……没有学过小提琴的人应该不会无聊到特意去记那个谱子吧……”
    这样啊……梁思喆苦笑了一下,亏他那晚还松了一口气,原来曹烨那么早就猜到了。他又问:“那你当时怎么没有直接问我?
    曹烨两只胳膊平放到桌上,手叠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地用一只手的手指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像是犯错的小学生会做出的那种姿势。他侧过脸看向窗外,放低声音道:“你当时一副‘别问,问就跳楼’的样子,我怎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原来当时看上去就那么惨了吗?亏得自己还一直以为伪装得很好。梁思喆想。
    “所以那晚也猜到我手指有问题了是不是?”梁思喆又问。
    “嗯。”曹烨应了声,“不过,只是猜测……你那么难过,还特意爬到天台上用木吉他练小提琴曲,我想应该是跟小提琴有关吧。”
    梁思喆低头苦笑了一下,片刻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面坐着的这个小少爷啊……真是聪明得惊人,又善良得惊人。
    第25章
    “那你呢?”梁思喆定了定神,抬头看向曹烨,“我弹得那么烂,你却一听就知道是《魔鬼的颤音》,你的小提琴一定拉得不错吧?”
    “我啊,差远了,”曹烨撇了撇嘴,“我这可不是瞎谦虚啊……我这个人啊,从小就没什么耐性,所以虽然我妈一直希望把我培养成天才小提琴家,可我显然不是那块料,拉得只能算是……凑合能听吧。”
    曹烨说得倒是实话,他遗传了他妈妈黎悠的音乐天赋,谱子记得快,节奏把握得也很准,但就是缺乏耐性,打小就坐不住好好练习,黎悠又一直惯着他,狠不下心把他锁到小黑屋里练习。曹烨对小提琴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强烈,每次一被送回国,没有了黎悠的督促,一旦他玩野了,往往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撂下不练了。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练到至今,曹烨的小提琴水平在同龄人中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话间菜品已经差不多上齐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光是七杯饮品就占据了大半张饭桌。还有几盘摆不开,服务生拖来了一张移动小桌拼在了旁边。
    “……能吃完么?”梁思喆看着这满满一桌菜品问。他这会儿是真没什么食欲,胃里丝毫没有饥饿感。
    “差不多吧?”曹烨也觉得自己点得有些多了,但嘴上却不肯承认。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塞到嘴里,咽下之后说:“你也快吃啊。”
    梁思喆便也夹了一片,很慢地咀嚼着。
    曹烨拿了一杯西柚黑加仑到面前,咬着吸管喝了半杯下去。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他拿了一杯别的推给梁思喆,“挺好喝的。”
    “谢谢。”梁思喆接过来,把吸管抽出来放到一边,捏着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有股淡淡的酒精味,但是覆盆子的酸甜味道很浓郁,盖住了酒精的那种苦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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