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着,彼此合谋准备留下一条后路,这些都是陷入疯狂的太妃不曾想到的,她只觉得头疼,像有一根针刺着脑仁儿般,一抽一抽地疼。
    过了一会儿,出去的那宫人回来了,开始替她按摩头部,又说了许多劝慰的话。
    钟宛秀被带到了林持面前,林持审问了几句,得知太妃有计划设计靳久夜,便不再多问,忙不迭将人送到了贺珏跟前。
    玄衣司。
    靳久夜见到了天字号囚室的郎笛,郎笛一身武将气息,面容看起来颇为硬朗。如今在玄衣司好吃好喝了几日,脸色似乎更加红润些,这会儿正躺在榻上,叼了一根掏牙的竹签,心情无比放松地盯着墙上那一扇透风的小窗。
    靳久夜进来时,冷冷看过他,“你很自在?”
    郎笛翻身看到眼前的黑衣男人,先是一愣,然后裂开嘴笑了,“是传说中的影卫大人?”
    靳久夜没有应他,只吩咐随身的暗侍卫,“日后不必一日三餐尽着他,就开水泡白饭,每日一小碗即可。”
    吊着命,死不了。
    “哎,影卫大人没必要如此记仇吧?”郎笛着急了,靳久夜懒得看他,踏出囚室大门,又叫了几个暗侍卫,“你们三个,日日盯住此处,除了陛下和我,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是。”三人齐声道。
    郎笛扒着囚室的门,连连呼喊:“影卫大人,你可别着急走啊,我是说了几句你不好的话,可你没必要这般对我吧?我可是北齐皇亲,宗室大臣,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靳久夜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他。
    他又咧嘴笑,“每日红烧肉管够?听说御膳房近日特别擅长做鱼,我也极爱吃鱼,要不也给我每日来一条……”
    靳久夜冷冷道:“我从不受任何人提条件。”
    鱼,呵,还敢在我面前提鱼?靳久夜不再搭理郎笛,甭管他喊什么,只径直离开。
    钟宛秀被提到了贺珏跟前,她脸色仍然惨白,但好歹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有些腿软罢了。
    “说吧。”贺珏居高临下地看她,她整了一下仪容,俯首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说!”贺珏没那么多耐心。
    钟宛秀瑟缩了一下,然后开口:“臣女乞求陛下庇佑,太妃要利用我陷害影卫大人,具体计划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隐秘之事。”
    “什么事?”贺珏料想这个节骨眼钟宛秀跟太妃闹翻,只怕太妃也不能有什么动作了。
    钟宛秀整理了思绪,缓缓说道:“臣女曾听太妃无意间说漏嘴,当年曾下毒杀害过影卫大人,只是不知怎么没成,太妃当时说怪影卫大人命硬,毒都毒不死。”
    “什么时候的事?”贺珏甫一听到这消息,怒气全部涌上心头。
    纵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对自己下杀手这事,他好歹能隐忍过去,唯独对身边最看重之人,他万万不能忍。
    钟宛秀摇了摇头,“臣女不知,许是很多年的往事了。”
    贺珏不禁搜寻脑海中过往十数年的记忆,靳久夜自从来到他身边之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太妃似乎也对他视而不见。如果真有这么一桩往事,那么很可能在靳久夜幼年时,在他还没有遇到靳久夜之前。
    是什么时候呢?贺珏想要查清楚,而靳久夜的档案资料,以先皇的性子,生死营肯定会事无巨细地查清保管。从前不曾调动查看,是因为他极度信任靳久夜,而今他想为靳久夜鸣不平,为他洗刷和伸张所有的委屈。
    “林持,你去玄衣司卷宗室,调靳久夜在生死营的档案。”贺珏吩咐了命令,目光又落在了钟宛秀身上。
    钟宛秀连忙讨饶道:“臣女以前做过错事,以后再也不会了,请陛下饶恕。”
    “这话,你留着给靳久夜说。”贺珏根本不为所动。
    影卫大人那般冷酷,钟宛秀又与他当面有过节,便心生畏惧,哪敢真的到他面前去,只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而贺珏显然在她这儿还不够解气,她犹豫了下,又断断续续开口:“臣女,臣女还有一事……”
    她偷眼打量贺珏的神情,见贺珏眼神冷冽,不免心下一抖,便径直说了,“臣女猜测,太妃针对影卫大人,恐怕由来已久,今日听太妃说话,似是为了臣女的曾祖父,钟缙老将军!”
    贺珏疑惑,这跟靳久夜有什么关系?钟缙战死的时候,按年纪算,靳久夜才不过几岁。
    “是为了老将军的死,太妃约莫觉得不止是北齐狼烟骑的缘故,还有……”钟宛秀有些不敢说。
    那几个字是南唐的忌讳,先皇下令不准任何人提,甚至连那人的尸骨都刨出来鞭打了三千下才算解恨,最后暴尸荒野不准收殓入土不准后人祭奠。事实上,也没有后人了,所有人都被杀,赤九族,乃刑罚之最烈。
    “还有什么?”贺珏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钟宛秀颤颤巍巍吐出那意料中的五个字,“镇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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