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到一旁垂首恭候的李庆余耳朵里,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难道方才这位后宫的新主子跟太妃吵了起来,那他这个突然被请来的奴才岂不是撞上了刀口,要遭殃的啊!
    李庆余恨不得此刻成了聋子哑巴,最好从大殿上原地消失。
    “太妃还有何吩咐?”靳久夜没动身,只问道。
    太妃叹了一口气,“哀家没用,新入宫的儿媳不敬我这个老婆子,想要亲自教导也不成了。那自然得劳烦内务府,新入宫的嫔妃,总得过司礼监那一关,学些后宫的礼仪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司礼监?”靳久夜看向李庆余。
    李庆余自然不敢直视影卫大人的眼睛,连忙道:“奴才前几日是请示过陛下……“
    “陛下如何说?”太妃看似无意地询问,实际暗地里担心贺珏给靳久夜开了便宜之门,那她便不好强加施压了。
    “当时因靳娘娘身份品级未定,许多事也操办不起来,因而……”李庆余不敢多说。
    太妃幽幽道:“靳久夜如今既是后宫里的人,自然不比从前在玄衣司的行止,得要学些规矩。第一个便是司礼监,这规矩礼仪什么样的品级位份都适用,缘何耽搁十数日还不开始?”
    李庆余琢磨着谁也不想得罪,遂道:“靳娘娘身上有伤,恐怕不宜操劳,还是待养好伤再……”
    太妃立即正色:“靳久夜在勤政殿养了多少日,又在永寿宫养了多少日,如今在哀家看来,怕是已然大好了。”
    她要的就是靳久夜伤不好,伤不好就这般肆无忌惮,若真痊愈了,岂不是整个皇宫任他摆布?
    李庆余很为难,想要替靳久夜说话又找不到理由。
    太妃趁机一锤定音,“规矩还是要学的,命内务府明日就安排司礼监宫人去永寿宫,外头来的果然太没礼数,李总管便费心些吧。”
    “既是太妃吩咐,奴才这就安排。”
    两人说话,太妃没让靳久夜有任何插嘴的机会,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候,后间一个宫装小姑娘翩翩然跑出来,冲到太妃怀里撒娇,“姑祖母,臣女一早起来没见到你,等了好半晌,还想与你一同用早膳呢。”
    太妃爱怜地抚摸小姑娘的头,“这便去吧,正好散散心,一大早就糟心事,哀家正心口堵得慌。”
    明里暗里对靳久夜都带着刺,连李庆余听了脸色也不大好了,生怕传说中的杀神一怒之下要将整个寿康宫都砍了。
    他心想太妃未免太拿着自己的身份了,以为靳久夜是什么软柿子,进了后宫便任她拿捏。
    李庆余经历了两朝皇帝,还记得当年靳久夜为了陛下可是连先皇都砍过,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刀只身一人冲进勤政殿,吓得先皇差点儿尿裤子。更何况如今这个先皇留下的孀居妃嫔,恐怕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这也怪不着太妃无知,那时候的太妃还在大运寺清修呢。
    钟宛秀引着太妃从后殿离开,靳久夜不以为意,径直离了寿康宫,李庆余紧随其后。
    后殿内,太妃问钟宛秀:“你方才出来便是专门看那人的吧?”
    钟宛秀别了别嘴角,“臣女还当陛下看上了什么样的妙人,不过是个莽夫糙汉罢了,模样也不精致,身段也不纤弱,哪里比得上女子?听说年纪都过三十了,比陛下还大两岁呢。”
    太妃亦不屑地嗤笑,“他自然比不得你的容貌,这下你放心了。”
    “可他与陛下数十年的情分……”
    “那算什么情分,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狗罢了,今日他不识相,来日有他摇尾乞怜的时候。”太妃在靳久夜身上没讨到便宜,让司礼监管着他,也不过是给他找了点不痛快,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遂心里愈发嫉恨起来。
    从寿康宫出来,靳久夜故意慢行了一步,在宫道上稍稍等了一下李庆余。
    这李胖子靳久夜认识了不少年,说起来除了阿谀奉承爱占小便宜外,也没什么大的缺点,更何况主子重用他管着内务府,自己也肯定不会对他有什么芥蒂。
    “靳娘娘是想问司礼监的事?”李庆余多聪明的人,眼珠子一转就猜到靳久夜的意图。
    靳久夜点头,“请教一二。”
    李庆余道:“不算什么大事,那是素来的规矩,新进后妃都要专门学习一番后宫礼仪。虽然刚刚太妃特意提及,但内务府上上下下,还是听命于陛下的。”
    这话的潜台词,太妃方才不过是逞一时威风出口恶气罢了,只要你哄得陛下开心,什么规矩都是走过场。
    靳久夜嗯了一声,“那还有什么要我学的?”
    李庆余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一桩,“既然司礼监这边提上了日程,那敬事房的规矩也不能落下。”
    “敬事房?”靳久夜对这个职司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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