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表态,经理以为这便是默许了,他极有眼色,赶紧令现场演奏的乐队停下了,会场的乐声渐弱,大家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经理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自己识相的退到了一边,小声道:“顾少,请。”
    会场中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蒋毅,蒋毅却迟迟没有接过侍应生递上的小提琴,事实上,在看到琴的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
    他的十指被敲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锐痛,好像那一日发生在他身上的惨剧再度重演,连心脏都跟着抽疼。
    这段时间,他自欺欺人的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双手被废、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事,他在逃避现实,却没想到现实来临的一刻竟令他他这样措手不及。
    他的手还能再拿起自己心爱的小提琴吗?
    第9章
    经理见蒋毅迟迟没有动作,鬓角甚至渗出了汗珠,生怕是自家经手拍卖的货品出了什么瑕疵,问道:“顾少,是琴有什么问题么?”
    蒋毅的双手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突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他还能再拉响琴弦吗?他还能再回到过去吗?
    一时间,周遭的声音统统变得模糊起来,蒋毅的眼中只剩下了离他不远的那把小提琴。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被人递上前来的古董小题琴,将琴架在了自己的肩窝上。
    蒋毅下巴尖尖的,五官生的清俊不凡,气质出尘,拿起小提琴的样子像是出身贵族的公子王爵,又像是天生的演奏者,一举一动都带着艺术家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像是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神。
    然而就在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天才青年音乐家”的琴音时,蒋毅手中的琴弓突然“啪”的一声坠落在地。
    ——他竟然连琴弓都拿不稳了。
    蒋毅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水底,脸色煞白。
    他最惧怕的事还是成了真,他作为一个乐者的手,已经彻底废了。
    陆峰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他看到了蒋毅在看到小提琴时,眼底突然燃起的光亮,也看到了蒋毅眼中的希冀如何一点点破灭,最终只剩一片寂灭。
    在此之前,陆峰其实根本不清楚蒋毅的手恢复到了什么样子,回想起来,他从不曾注意过这些细节,他没有和蒋毅一起吃过饭,也从来没有观察过蒋毅的手能活动到什么程度,蒋毅的手受伤之后,从来没有显露过十分绝望的神色,无论自己对他何种折辱,他都不曾甘心示弱过,这个人看似一击即碎,实际上却是十分强韧的。可这一切,似乎都在刚才被彻底击碎了。
    陆峰不知道一个人的精神被彻底击垮是怎么样子,他当下看着蒋毅笔直削瘦的腰杆,忽然觉得这个人身子如此单薄,放佛下一刻就会垮掉。
    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带着蒋毅前来这个场合,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开最痛的伤疤,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但为什么冷血如他,也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叮,陆峰杀意值10;当前好感度:60,杀意值:60。】
    蒋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家私人会所的,他只记得自己手中的琴被人拿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没什么记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被陆峰带回了别墅。
    陆峰看着蒋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蒋毅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双美丽的眼睛空洞无神,始终看着自己双手的方向,他像是在看着自己十根修长的手指,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陆峰调查过顾青彦,知道顾青彦从小就开始练习小提琴,二十多年如一日从没有停下过,一个人如果天天年年都在做一件事,这件事必然已经逐渐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那么夺走顾青彦拉小提琴的双手,就像是将一个人的血肉剥离开来,当是鲜血淋漓,极具毁灭性的。
    被废去了双手的演奏者,就像是一个废人,无论他曾经付出过多少努力与汗水,一切他曾经拥有过的,和未来可能拥有的,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陆峰以为自己看到蒋毅痛苦,自己就能痛快一些,可看到蒋毅遭受重击,颓然不振,自己的心情却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好起来。
    入夜,忍了很久没吭声的系统终于沉不住气,在蒋毅脑中说道:【太惨了!我都看不下去了!陆峰怎么能这样对你!?】
    陆峰对蒋毅的报复,不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打击,他让蒋毅在看重的人面前丑态百出,又夺走了他毕生至此最珍视的东西,是个正常人,恐怕都要崩溃了。
    系统担心蒋毅入戏太深,精神也受到打击,一蹶不振下去,【大大……】
    蒋毅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睡姿。
    系统哼唧了一阵,见蒋毅没有回应的意思,想起了今天自己闯下的祸,主动认错道:【大大对不起,今天没有提前告知你主角好感度是双向涨跌的,害你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罪,好感度反而跌了回去,是我不对……】
    蒋毅仍然没有回话。
    系统弱弱的又说道:【其实主角的杀意值也是双向涨跌的,所以您也要多加留意呦……】
    蒋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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