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石年纪最小,也最怕魏狮,小心观察着对方,见他还是没好脸色,委委屈屈给三个杯子里分别又满上冰啤。
    “三哥,这事我其实参与的最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罚罚他们,别罚我了呗。”说着一口气又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易大壮刚杯子递嘴边听他这么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嘿,小石头你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
    沈小石往魏狮的方向挪了挪,辩白道:“我说得都是实话啊。本来我还想大显身手让那死变态知道知道我沈小爷的厉害,结果去了个厕所回来你们一个人都不见了,害我白紧张一晚上,怪没劲的。”
    魏狮到这会儿才算有了点笑脸,一巴掌呼沈小石后脑勺。
    “你还怪没劲的。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揍了皮痒是吧?”
    笑了笑了。
    我将喝空的酒杯放下,与易大壮悄悄互换了个眼神。魏狮既然笑了,这事大体就算过去了,以他性格不会再多追究。
    我扯了扯衣领,两杯啤酒下肚,又被火锅的蒸汽一熏,就觉得有些热。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集体生活使我作息正常,无不良嗜好,结果出狱不到一年,抽烟喝酒全会了。
    要不怎么说社会是个大染缸呢。
    酒足饭饱,事情说开,除了我其他三个都喝了不少,最后结完账要走的时候,沈小石甚至蹲在人家店门口说自己头晕要睡在那儿,被魏狮一把逮住后领拖进了电梯。
    我毕竟酒量浅,控制着没有多喝,算是里面最清醒的,于是主动给他们仨分别叫了车。
    沈小石和易大壮住的顺路,两人先走了。
    魏狮陪我在路边抽了根烟,一直没说话,等车来了,他趁着车靠过来那点功夫,拍了拍我肩膀,让我不要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有需要永远别忘了他们这些兄弟。
    我知道这话他憋了一晚上,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他从来不是感性的人,今晚会说这些,足见他有多担心我。
    “知道了。”我拉开车门,示意魏狮上车。
    他扶着门,信誓旦旦:“你放心,法律制裁不了那畜生,我帮你找人打断他的腿。”
    虽然目光有神、条理清晰,但我知道他也是喝多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他曾经非常严肃的指正过我们,说自己只是朋友很多的良民而已,做的也是正经生意,不是浑水摸鱼捣糨糊的黑商。
    “瞎说什么,还想吃牢饭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塞进车里。
    车慢慢启动,魏狮犹不死心,降下车窗回头朝我喊:“那我喂他吃臭狗屎总行吧?”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我摸了摸鼻子,快跑着向商场边上的办公楼而去。
    这顿火锅吃得比我预想的要久,我其实也不确定盛珉鸥是否还在事务所里。
    可当我来到律所大门外,发现里面一片黑暗,大门却没锁的时候,我只是略作犹豫便选择推门而入。
    这个点,员工都已下班,整个公司安安静静的,只能隐隐听到商务楼下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但既然大门没锁,就说明里面肯定还有人。
    我缓步往里走着,来到盛珉鸥的办公室前,轻轻推开了门。
    喧嚣狂风扑面而来,办公室总是紧闭的隔音窗今日少见的大开着,一旁降下的卷帘因突来的峡谷效应而猎猎作响。
    盛珉鸥靠在窗边,夹着烟看过来,总是规整的发型被风吹乱,散落的额发略遮住他的右眼,软化了脸部冷硬的线条,让他瞧着无端平易近人起来。
    整间屋子都陷在黑暗里,只是靠着窗外城市中的一点霓虹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扯皮。”他叼着烟,昏暗的光线里一点橘红骤然亮起又弱下。
    烟雾随风飘散,顺着气流向我吹来,瞬间便将之前那两杯酒的威力完全催发出来。
    我开始觉得醺醺然,神经亢奋,行为不由自主。
    “你在为罗峥云的案子生气吗?”我朝他走了两步,突然眼尾被办公桌上的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把拆信刀,黑柄的拆信刀。
    它被人粗暴而野蛮地钉进了亚克力的桌面里,只能以一种古怪又僵硬的姿态直立在那儿,供我瞻仰。
    从插入的角度和深度来看,行凶者彼时气性颇大,桌子要是个活物,就这一下能给它捅到一命归西。更不要说它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看起来同样是刀尖戳出来的圆坑,可怜的办公桌都快要被捅成麻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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