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炀轻咳一声,“明队,我提醒你一下,‘包养’这种字眼实在是很不文雅。”
    “不文雅的事,难道还要用文雅的词去包装它?”明恕靠在椅背里,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贺总,别装了。”
    贺炀摇头,“我不明白。”
    明恕忽然道:“盛芷。”
    贺炀眉心微蹙,“盛芷?”
    “贺总对这位艺人还有印象吗?”明恕往前倾了倾身,指尖相触,“去年……不,元旦已经过了,现在该说是前年的8月,在《红尘与江湖》开拍之前,湖影与他一起去过你位于市郊的庄园。”
    “是吗?难道是什么party?”贺炀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显得慌乱,“明队,我见过的艺人数不胜数,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给我留下印象。”
    明恕说:“也就是说,贺总记不得盛芷了?”
    贺炀笑道:“抱歉,如果你将他叫到我面前来,或许我还能想起来。”
    明恕冷冷道,“你最清楚,我不可能将他叫到你面前来。”
    “嗯?”贺炀困惑道:“为什么?”
    “因为前年,他已经被湖影杀害。”明恕盯着贺炀的眼睛,而贺炀亦从容不迫地回视。
    半分钟后,明恕慢声说:“而你,是那场游戏的观赏者。”
    贺炀微张开嘴,眼中隐有几分被冒犯的恼怒,以及适当的惶惑,几秒后摇头,“明队,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刚才说什么?湖影杀了人?还是个什么游戏?如果湖影真的杀了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明恕早就料到贺炀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们就像两个对彼此心知肚明的棋手,手起手落,下着没有胜负的棋。
    “湖影供述,你策划了一场游戏,参与者是他和盛芷。你先以帮他支付胡瑶的高昂医药费迫使他答应参加游戏,后又承诺他,一旦他赢得游戏,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资源,一夜走红。游戏的获胜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盛芷。”明恕问:“有没有这回事?”
    贺炀哑然,继而瞠目结舌。
    这似乎是任何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但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像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锋,明恕提醒道:“贺总?”
    贺炀从靠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去落地窗边,并来回走动,像是正在强迫自己消化这个毫无根据的指控。
    片刻,他转过身来,直视着明恕的双眼,接连摇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个盛……叫盛什么的艺人,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还逼迫湖影杀了他?输家死,赢家获得资源?这太荒唐了吧?我说明队,这种一听就不可信的话,你不可能相信了吧?”
    “我主观相信或者不相信都没用。”明恕淡定道:“刑警靠证据侦破案件。既然湖影向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就有义务顺着这条线索往深处挖掘。”
    贺炀好像终于平静下来,眯眼,意味深长道:“那你们不可能找到证据。”
    明恕问:“嗯?为什么?”
    “因为你们听到的只是湖影的妄想。他走红得太快,心理压力很大,早就出现过精神问题。”贺炀笑容明朗,仿佛真的与湖影所述的事无关,“根本不存在的事,怎么会有证据?”
    明恕说:“贺总很自信啊。不过你如果不解释,单听你那句‘你们不可能找到证据’,我还以为是你,或者说你们,一早就消除了证据。”
    “瞧你说得。”贺炀叹息,接着摊开双手,“明队啊,其实我很理解你们——湖影给你们提供了所谓的线索,即便只是没头没尾的谎话,你们也得劳神费力核实。既然这线索与我有关,我不得不向你表达歉意。同时我也想申明我的无辜。”
    明恕看着贺炀道:“说实话,虽然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案子,湖影的话仍然让我震惊。一个两个活生生的人,在别人眼中只是‘蟋蟀’,这未免过于不可思议。”
    贺炀说:“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性不至于这么残忍。”
    “是吗?”明恕说:“但人性自古就与残忍有关,否则西方的‘角斗士’为什么会存在,并且在一个不短的时间段里广受追捧?”
    贺炀唇角似乎极不明显地颤了一下。
    明恕微抬起下巴,“不过据我观察,贺总的反应似乎过于平淡?”
    贺炀苦笑道:“因为湖影的妄想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我们私底下相处时,他就发过病,胡言乱语,将‘杀人’挂在嘴边,我不说习惯吧,多少也有心理准备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么请走正规程序调查我。我贺炀人正不怕影子歪,一定配合你们的调查。”
    明恕看着这滴水不漏的男人,又问:“你知道湖影吸毒的事吗?”
    贺炀这才流露出惊讶,“这……我不清楚。”
    明恕说:“枕边人是个瘾君子,贺总这样小心细致的人,居然不知道?”
    贺炀不答反问:“确定吗?湖影吸毒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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