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渊郑重地点头,稚嫩的声音道:“我要所有的小孩都能吃上饭!”
    李柳兰就是后来的福利院院长。
    而穆海渊就是后来的牟海渊。
    “海渊改了名字,第一次回来时,我和柳兰都认不得他了。”老人说:“那时福利院刚建起来,哪里都需要钱,海渊说,他回来兑现儿时的承诺。”
    穆海渊是怎么成为牟海渊,老人并未说清,但徐椿已经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轮廓,赶在老人还没有疲惫得说不出话之前问:“牟海渊的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
    “早就没了。”老人摇头,“海渊十来岁离开,后来镇子里遭了饥荒,大人们将食物让给我们这些小孩,那年啊,饿死了很多人,海渊的母亲就是那时候死的,他的父亲也没有等到他衣锦还乡。”
    冬邺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楚灿涉嫌谋杀、非法拘禁、毁尸一案正在开庭审理,法官并未当庭宣判,坐在旁听席上的骆亦站起来,目光正好与楚灿相交。
    楚灿眼中凶光毕露,而骆亦眼中只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离开法院之后,骆亦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骆亦咬牙道:“他们要把楚信关到什么时候?”
    第107章为善(27)
    粱奚镇外的土葬墓群里,有一座双人墓,和牟勤之与何英华那高价买来的墓相比,这座年岁更久的墓看上去更有人气。
    老人在墓前插着粗香细香,一边烧纸一边告诉徐椿,“海渊的亲生父母就葬在这里,他过去每年都回来扫墓的,很久没来过了。柳兰在世时,时常帮他来看看,柳兰走了,就由我来。”
    刑侦局,重案组。
    “牟海渊的亲生父母一个死于饥荒,当时牟海渊才十来岁,一个死于牟海渊成名之前,两人都没有看到牟海渊成材。”方远航理完徐椿发回来的线索,感慨道:“难怪后来牟海渊对‘尽孝’这么执着,没有亲生父母,创造条件也要孝顺‘父母’。”
    明恕却摇头,“他不是对‘尽孝’执着,他是对‘成为孝子’执着。”
    方远航问:“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明恕说:“你说的‘尽孝’,是他真心实意孝顺父母,而‘成为孝子’,是他做给外界看。几十年前武打片火爆,牟海渊的长相、打法都说不上有特点,相应地,他的人气也说不上旺。他必须给自己打造一个有别于他人的特点,于是选择了‘孝顺’。从牟勤之和何英华在别墅里的生活就能看出来,他所做的一切,表演的成分更多。”
    方远航想了想,“这倒是,牟海渊一个将自己的错误清算在别人身上的人,还谈什么孝道。他最在意的恐怕是他小时候的困窘,他最可怜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所以才会在富有之后做青少年慈善。”
    明恕沉默了好一阵。
    易飞说:“小明?”
    “现在牟海渊的背景清晰了,他的动机也明确了。”明恕长吸一口气,神情凝重,“但是他人呢?我们的推断再接近事实,找不到人也没用。”
    闻言,易飞右拳抵住唇。
    这确实是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很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未侦破的案子就是这样,线索有了,证据也有了,精确锁定嫌疑人,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嫌疑人。有的案子则是,终于找到了嫌疑人,嫌疑人已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亡。
    重案组手上的两桩案子,都面临相同的问题。
    “秦英二十一年前被窥尘所救。”明恕靠在椅背里,闭着眼睛说:“秦家于他而言有不可不报之仇,但反过来,窥尘对他来说,应当有不可不报之恩。对仇恨越执着的人,对别人给予的恩惠也越会谨记于心。秦英……”
    说着,明恕忽然睁开眼,“如果杀害58四人的就是秦英,那么在他复仇之前或者之后,他起码应该到祈月山上去看一看窥尘,以及当年照顾过他的僧人。”
    易飞说:“但这很有可能暴露他自己。”
    “不至于。”明恕摇头,“祈月山,隆成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怎么暴露?如果祈月山风平浪静,我们再怎么查58的案子,也查不到祈月山去。”
    “可秦英没有必要去见窥尘啊,当年救他的窥尘不是已经死了吗?”方远航说完忽然一怔,“不对!当年的窥尘已经死亡,现在的窥尘是牟海渊假扮,但秦英不一定知道,所以他还是会上山拜访!”
    明恕抄起手,蹙眉看着方远航。
    方远航被看得发毛,“师傅?”
    “假设,我只是假设。”明恕翻开笔记本,迅速在上面涂写,“秦英返回冬邺市复仇,他的目标是秦雄一家,但在复仇之前,他想去看看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僧人。于是他去到海镜寺,发现照顾过他的胡成医已经离开,而窥尘大师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恩人。他会怎么做?”
    易飞说:“以一个复仇者的思路去想,秦英会观察窥尘大师,分析蛛丝马迹,最后……”
    明恕说:“最后发现,窥尘大师已经被‘调包’!”
    “我靠!”方远航说:“那当秦英发现真相,他岂不是会很愤怒?他会不会逼问牟海渊窥尘大师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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