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章丘还未来得及同人告状,就被粗鲁地塞进了回程的马车之中,“驾~”,车夫挥鞭向马,车轮轧过平坦的官道,穿过凹凸不平的沙石停在了齐国国都的城门口。

    “大人,到了。”

    车夫对章丘经受颠簸而头晕脑胀,脸色青白的状况视而不见,语气夹杂着多许不耐:“请您早些启程吧,这儿离齐国皇宫还有几里路要走的,到时候天黑了,您还没到呢!”

    多不好呀!

    车夫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自个儿吃饭呢,驾车回去还要一个时辰,他都想直接拖下这个“不敬国君”的使臣,好抓紧时间赶回楚国。

    “你,你们!”

    这样的“服务”态度果不其然将章丘气得够呛,他一手抚顺自己的心腔,一手颤巍巍地指着一脸轻蔑的车夫,为助长自己的威势,斥责时带着高高在上的官腔:“汝等小人,天下宵小,怎堪存世!”

    车夫只是宫廷低等的驱车仆,长时间与各式各样的皇室贵人打交道,礼数周全是本分,偏偏在这里大放狠话,直怼威吓道:“老子读书少,光有一膀子肉,将你撸下来招呼一顿,还是绰绰有余……”

    陛下亲政不过三五日,惩厉贪官污吏,匀田惠民,兴办工农教所,无偿授课百姓,免除繁复徭役农税,真真是千古贤君。

    楚国上下,除了那些无作为吸血的“蚂蝗”,谁不是对陛下赞不绝口,敬崇若神,偏偏有不识趣的外人来打他们最最尊敬的陛下的主意!

    尔等岂敢!

    这样想着,车夫的模样更为凶横,尤其一张黑脸,青筋迸发,强健有力的肌肉蓄势待发,关节间发出“咯啦咯啦”的清脆松压声,心中孕育着熊熊大火,时刻一到必将爆发不可收拾。

    手无缚鸡之力的章丘吓得唇色苍白,拖着发软的腿扶着木栏从马车上“滑”了下来,怯怯地盯着车夫紧握的拳头,生怕自己又再遭一回情同昨夜的痛揍。

    “记得了……别再打咱们陛下的注意。”

    车夫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潇洒地驱车离去,留下章丘一个在风沙中凌乱。

    回皇宫诉职的时刻,天已全黑,云层将月轮的清辉吞得干净。

    齐徽王一见臣子一副颓丧的模样,就知道此行不利。

    没想到,送去楚国作质,早被抛却脑后的小女儿竟然成为了楚国的新帝,而他同皇后都以为凭父女之情,做些补偿,她也会念及生育之恩,归附故国……

    重新得了个聪慧的女儿,又得了强盛的楚国,一举两得,谁不动心呢?

    反正太子已经愿意自动放弃储君之位,给她让路,齐国日后也是她的,为何她不愿意呢?

    “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稍作梳洗再入宫面圣的章丘难掩疲色,他强行忽略心中的低落,朗声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爱卿平身。”

    坐在御座上的男人如若不是那一身龙袍,实在难以看出他是天子,慈眉善目之余,没有半点霸王之气,说是善人,不如说性子软弱好拿捏。

    事实如此,臣子后妃联合起来不过三两言就令齐徽王将年幼的嫡长公主讨好一般送到了别国作人家低贱的妾室玩物,如果不是明姝遇觅良师,又奋战谋强,如何又今日的作为?

    不过像她几个妹妹一般,被男人豢养在深宫别院之中自怨自艾或者愤怨嫉妒,终此一生。

    “臣有罪,未能劝动公主殿下……”

    章丘涕泗横流,长跪御前诉说自己在短短两日遭受的非人对待,如此“卖惨”对齐徽王此类心软之人,实在是不忍,“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起来,本王不欲责怪你。”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声,“也是本王做下的孽,令爱女与我如此疏离恍若生人……但,但本王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如果不将她送去楚国,以后……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不如嫁给楚王……”

    王后也是个软性子,她爱自己的儿女,却又放任自己的丈夫将他们一个个“送”出去……只说夫妻二人搭调得很。

    “大王,是臣妾的错……臣妾在姝儿需要母亲之时没有陪在她身边,才使得如今生分至此,更连累了章大人……是臣妾的错……”

    夫妻俩相互安慰,若只是一对平凡夫妻,倒是良事,但他们身为国君国母,作态小气软弱,却是贻笑大方。

    齐徽王搂着妻子的肩,回忆道:“当时姝儿不过六七稚龄,朕望其聪颖非常,又生得粉雕玉琢,只想凭她如此天资,去楚国更有她姑姑帮衬,少都有妃位,到时不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能在楚王跟前为齐国美言几句……”

    先王子嗣微薄,临终只留有软弱无能的齐徽王继位,原本几十年励精图治后稍有起色的齐国又变回原样,更不如以前,能臣见新君昏庸软弱,纷纷请辞另择主君,加速了齐国的衰弱。

    而齐徽王自知愚钝,便多听臣子的意见,导致奸臣贪污腐化朝廷,无力挽回,便寄希望于自己的妹妹和女儿身上,希望她们拢住各国皇室贵族的心,殊不知只让外人更加轻贱……

    章丘此人,平庸之辈,只是性子与齐徽王相合,算是难得的“知音”,才得以任官。

    见大王如此哀痛,便出声安慰道:“陛下良苦用心,公主殿下只是一时间没想通……”

    差点没拿“孝道”出来批评一番,明姝这个不理解原谅父王的“难言之隐”的女儿,在他们看来则是有些“任性不讲理”了。

    “若如爱卿所言,朕当是不宜过多倦扰姝儿,免得徒增厌恶。”

    “陛下,以微臣之见,天底下哪有请若仇家的父女啊?不过是公主殿下初登尊位,心头的热乎劲还未消去,等日子久了,知道了做国君的不易,自然就感同身受理解陛下的苦心,对权势帝位也去了心思……”

    “到那时,陛下不如遣派几位年纪尚幼的公主,再去规劝一二,公主殿下气也消了,更念着往日陛下和娘娘的好,自然也愿意归顺我大齐。”

    如此一番好话说得大王王后心花怒放,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们的女儿归回齐国的一日——

    家人团聚,国家富强,实在是梦中盛景。

    三人就着话题,添入自己的憧憬和期盼一路交谈,盘覆在梁瓦上的谍作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下,等章丘离宫时刻,远远跟随在他的后面,将消息送至明姝在齐国布下暗桩之一,再由主负责人将收录的消息送回楚国。

    海东青掠过月辉,在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外向南疾驰,锋利的鹰爪上方捆缚着幼儿手臂粗的圆筒,盘旋几圈后歇落清秋深院的一株老树的光秃低干上。

    主人没来,海东青扑腾几下长翅,百无聊奈地“端坐”在树干上,好似在发呆。

    “咔哒——”

    密门缓缓开启,一位窈窕女子背光而行,在左右二臣的簇拥下步向那只模样凶狠的猛禽。

    “白阳。”她轻声唤道。

    海东青目力超群,借助朦胧的月色,三丈远就识别出自己的主人,它懒洋洋地探头窝在女郎温香的怀抱里,依恋地在她细嫩的脸颊上磨蹭两下,同幼时那只整日同明姝撒娇的小幼鸟没什么差别。

    “你又长大了些……”明姝身上弥漫着沐浴后的清爽和幽香,她安抚性地梳理着海东青的羽翅,并不急着取下来自各国暗桩收探回来的情报。

    海东青像鸵鸟一样缩进她的怀里,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咕咕”地叫唤着与主人亲近。

    它是明姝十五岁时入猎林亲自带回的幼鸟,从小由人类驯养却没有失掉猛禽的野性,除了她的命令,白阳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接触自己,否则将被猎物一般撕碎。

    “辛苦你了,白阳~”

    玉环束青丝,琼目隽清,女子沉落昼晨的冷硬犀利,如那冰池月潭中盛开的九叶昙,是遥不可及的华辉,偏偏修饰有醉人的柔和温情。

    若即若离,教人夜不能寐,思及则如痴如狂。

    海东青配合地将一只爪子抬高方便她解除上面的系绳,单脚立在树干上,带些难以言喻的萌态,它啸道:“嘤!”

    最喜欢主人,我不辛苦哒~

    它转眼瞧了瞧一直跟在主人身后的两只“雄性”,感觉他们讨厌得要死,但为了凸显自己的高贵,只昂起头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可惜白阳终究不是人,长大后它见明姝的时间机会也越来越少,送信任务完成后再赖在明姝的怀中磨蹭一会儿,也就挥翅离去了。

    原本已到入寝时刻,昭颜无双的女子坐于床前快速地浏览密信,自从该用白纸手写,能记录的内容也更详细,为明姝做出形势判断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明日出征,早些歇息。”

    肩背被盖上温热的绒衣,属于男子的温润嗓音给这寂静的深秋添上几分柔情。

    明远岑俯身将她搂入怀中,闭上眼迷恋地亲吻明姝的耳垂和侧脸,“近日陛下政务繁忙,少了许多时间陪‘臣妾’,让‘臣妾’好生想念……”

    如此一段话,若是尖细着嗓子说,怕不是将听者瘆得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将字词演绎得极妙,如同一位清贵儒雅的公子向自己心爱的女子吐露心迹,温和又动人,只教明姝情意悦动,转身便与对方深吻。

    “我从不忘记你。”

    她道。

    “我也从不怪你。”

    他含笑回答。

    帘幕数下,席案昏昏。

    素手掀红浪,丹唇咽娇嗔。娇娥锁困身下,玉郎力势如蛮。花壶渐灌佳露,紫茎逐流精纯。

    品过朱樱,嘬吸玉蜜。暗香浮引,情纵意狂。蓝颜难拒,玉体久缠。

    作者的话:“山竹”影响巨大,今天更新积攒人品,希望不要祸及我家●v●

    话说,女皇篇好像越写越长,我原本想早早结束的,但是又想塑造统一华夏的千古一帝形象,都不知道哪里是结局_(:з」∠)_

    不过,多问一个问题,因为有很多小说写的是“假女强”,我这个番外……你们觉得是真的女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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