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彦煎熬于沈梦有一搭没一搭冷冷淡淡的态度,情绪焦灼,甚至极端地想过,就把方颖约出来三人面对面把一切讲清楚。但经颜正阳分析,沈梦并不想把两人关系公开,徐子彦这样做就显得太不尊重人家意愿。
    徐子彦并不真的喜欢把尼古丁吸进肺里,他通常只是在嘴里过一遍麻麻凉凉的味道就把烟吐出去。抽烟变成一个习惯性动作,特别是情绪烦躁的时候,总是想拿一根出来,尝一尝那麻凉的味道。
    这几天徐子彦的房间里全是烟味,冯美玲每每路过都要皱着眉头。但她忍着没说。只要儿子在前途的事情上听她的,其他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十七八岁的男孩,逼太紧恐怕越叛逆。
    周三,徐子彦被沈筠喊去学校。
    沈筠除了教学,还负责一部分团委的工作。这次召集高一高二的班干部过去,一是因为高二即将升入高三,原高二二班兼任学生会主席的班长不适合再过多参与学生活动,需要改选。二是为开学即将举行的运动会提前做一些计划工作。
    徐子彦周二下午接到通知,接到通知并无思考学校事务的心思,满脑子想着怎么解决沈梦的问题。
    晚上跟颜正阳打游戏的时候,颜正阳东拉西扯毫无逻辑地说着闲话,却让徐子彦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林嘉的阴阳怪气,也许就来源于一种被压制的不满。他想起曾经隐约听林嘉提起,他在以前北京的学校也是非常优秀的。
    徐子彦想到,林嘉根本就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与世无争,其实他非常要强。
    他顺着这个思路才觉得逻辑理顺了。林嘉转学到一班没多久就跟班里同学打成一片,他不是任何班干部,却全程积极参与班级事务。比如照顾方颖,比如帮助同学,比如维持学习小组纪律,他做了非常多分外之事。
    所以林嘉莫名其妙接近沈梦,昨天表现的跟个傻逼一样,根本就是因为明知他喜欢沈梦,却偏偏不想让他如意。
    想通了一切,他忍不住骂出声:“操!他妈的!”
    徐子彦把鼠标摔在桌上,心中一阵恼火。这他妈的真是想不到,一个男生,心眼儿多得跟天上星星似的,小肚鸡肠不说,竟然还给他使绊子。
    “操!”徐子彦忍不住又骂一声。
    晚上徐子彦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慢慢理出思路。
    首先,方颖的问题要解决,他就不能再当这个班长,以他点个性,当了班长却不负责任,还不如不当。
    其次,这个班长可以扔给林嘉去做。他今天顿悟之后,算是彻底了解了林嘉这个人,他确定林嘉绝对不会拒绝。
    只是心里还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之前真是把林嘉当兄弟一样对待。
    是他太嫩,阅历不足看人看走眼。
    这么想着,徐子彦给林嘉发了微信:明天早上九点团委报告大厅,学生会改选以及运动会策划,沈老师让你也参加。
    然后再给沈筠编辑微信:沈老师,因要着手准备出国事宜,时间紧张,不方便再担任班级干部。特申请暂由林嘉代理班长。明天的会我跟林嘉会一起参加。
    发完微信,他点开沈梦的聊天界面。中午发的一句“梦梦”,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徐子彦把手机扔在一边,盯着天花板,长长叹口气。
    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加上情路不顺,再加上校门口看到两面派林嘉,徐子彦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但林嘉仿佛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满面温和的笑容,问他为何脸色这么差,还玩笑说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
    徐子彦冷着脸不答,他也丝毫不生气。
    后面有人喊林嘉学长,林嘉就笑着回头与人招呼。
    徐子彦没等,大步往前走。身后两人的交谈传进耳朵,高一某班学习委员向林嘉请教学习经验,林嘉娓娓道来,听起来十分亲切。
    徐子彦嗤笑一声,人际交往上确实厉害,转学来也没多久,不仅跟老师同学打得火热,连低年级生也都熟悉到这种地步,还真是适合当学生干部,当不了学生会主席真是可惜了。
    会议开始前,各班的班干部都坐在一起。一班这里,徐子彦全程黑着脸没人敢跟他说话,倒是林嘉,左右逢源,跟大家聊得很愉快。
    文体委员问他怎么也来了。
    林嘉笑道:“不知道啊,沈老师让来的,我也不是班干部,其实过来不合适,但老师说的,不来也没办法啊。”
    其他人也都笑,纷纷说:“林嘉也算半个班干部了,平时脏活累活没少干,来是应该的。”
    会议进行的顺利,会后,沈筠让一班班干部都留下来。
    沈筠早上起来看到徐子彦微信的时候,其实有些不想接受他的请求。徐子彦能干负责,乐于助人,各方面都是榜样,特别是高三时期,其实班级很需要徐子彦这样的人。但人孩子有自己的前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答应。
    沈筠把徐子彦的提议简要说了下,最惊讶的反而是林嘉。
    他一脸讶异地转过头来看看徐子彦,仿佛很不希望他推掉班长的工作,语气里都是惋惜:“子彦,这不行吧……”说完,又一脸茫然地看其他人。
    其他班干部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大家依赖徐子彦惯了,不管班级事务还是学习难题,突然换人其实多少有些抵触。
    “沈老师,子彦,你们再考虑一下,我真的不合适。子彦那么优秀,这个工作我很难做的像他那样优秀。”
    徐子彦冷眼看林嘉表演,半晌,才开口:“那不然学习委员顶上,林嘉填补学习委员空缺。”
    林嘉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这反应更是让徐子彦嗤之以鼻,区区一个班长位置,有什么好争?还不如花时间提高成绩,争取考清华。
    林嘉只是僵硬一瞬,又笑起来,表情温和无害:“是啊,咱们班班干部哪个都比我优秀啊!我真不合适。”
    学习委员赶紧开口道:“不不不,还是林嘉吧,我觉得林嘉真的挺好的,虽然来咱们班时间不长,但他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其他也没人有当班长的意愿,都跟着学习委员附和。
    沈筠笑着拍拍林嘉的肩膀道:“自信点,你没问题,我看你呀,可能比子彦做的还好呢!”
    林嘉为难地看了看徐子彦,说:“沈老师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比子彦还好啊……”
    “行了!就你了!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沈筠在林嘉后背拍一掌,继续说:“先暂代子彦工作,开学后通知班级同学选举,相信我,你没问题!”
    沈老师还有事交代,徐子彦拎起包,表示有事先走,便先行离开。
    晚上,班级微信群一直有新消息,新班长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鼓励大家参加运动会。同学们一边对徐子彦准备出国的事情表示祝福,一边也欢迎林嘉成为新班长。
    徐子彦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往总要随时查看班级群,帮同学们解决问题。今天终于能关闭消息提示,放任那个红色的99+不管了。
    他只关心那个头像,丸子头侧脸的画像,粉粉的脸颊,淡黄晕染的背景。
    可那个甜甜的糯米团子,这两天好像从北极冰天雪地里来,冷冰冰的,让他难受,又无从诉说。
    接风劝和聚餐(梦梦+倩倩)
    傻妞儿这几天是真不想理徐子彦,一想到他就心里难受。难受也让她开始思考一些高深的问题,比如她要什么?是倩倩问的,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呢?一段甜甜的不伤心的恋爱吗?
    倩倩问她如果徐子彦一直这么优秀,她是否会喜欢别人。
    她喜欢他优秀吗?可能吧,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他。
    但是好像,很难再喜欢别人,像爸爸、大伯那些朋友的儿子,也有长得好看的,但她喜欢不起来。
    倩倩问她,如果跟徐子彦谈了一两年恋爱,分手的话,能接受吗?
    好像不能。虽然现在不想理他,但只要一想,万一他真的这么算了,跟方颖在一起,她就心里揪疼。
    最后倩倩叹气,一直说该拿你怎么办呢?那么死心眼。倩倩说一辈子好长的,虽然马上十八岁,但她离真正长大还有很长一段路。
    倩倩跟她打了好几天电话后,在周四早上回来。
    回来的那天晚上,颜正阳喜滋滋地说要举行个接风宴。王倩一脸黑线,不就是旅游回来,举行什么接风宴。但颜正阳盛情邀请,而且王倩在伊尔库茨克用成熟肉体用腻了,有点想念年轻的男孩子,便欣然接受。
    颜正阳爱吃海底捞,便把包厢定在海底捞。他一方面是想见见倩倩,另一方面想借机会给兄弟帮帮忙。所以他千嘱咐万叮咛王倩带上傻妞儿一起去。
    王倩当然知道这几天两人闹矛盾,沈梦都巨细靡遗地给她汇报了。颜正阳罗里吧嗦说那么多遍要带沈梦,倩倩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跟颜正阳说,知道两人吵架,虽然想让徐校草多吃点苦,但她也实在不忍心看自家小可爱整天郁郁寡欢。
    为避免场面尴尬,颜正阳把平时关系好的兄弟周宇林飞等人都叫上了。他考虑得很仔细,虽然傻妞儿不想公开,但他叫的可都是靠谱的人,没人会把这事儿外传。
    王倩拉着沈梦到场的时候,还只有颜正阳一个人。王倩在颜正阳身边坐下,让沈梦挨着自己坐下,然后长腿一翘,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你那渣男兄弟呢?”
    颜正阳额头冒汗,赶紧说:“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一上来就给我脸色看啊?你消消气,听我说,一来我兄弟事儿没办好,伤了咱家小沈梦,这跟我没关系,可千万别迁怒。二来,我兄弟还真不是渣男,这个我发毒誓保证。他就是性格拽了点,再加上也就一次不伦不类的恋爱经历,怎么说呢?这个恋爱商啊,太低,跟他颜值还有智商不匹配。这一遇上喜欢的女孩子,脑子就发昏。”
    王倩狠狠剜一眼颜正阳,狠狠道:“我今天呀,就不该把梦梦带过来,你兄弟就该多吃点苦头。”
    傻妞儿在一旁发呆,也没听他们俩斗嘴,只靠在王倩身上捏手指头。
    颜正阳赔笑脸:“唉,别呀!子彦这两天可真是不好过,觉也睡不好,天天找我,整的我也没怎么睡好觉。我昨天去他家,一进卧室一股子烟味,头发乱糟糟,形象都没了。”
    “切!一个小屁孩装什么深沉,抽什么烟!哼,都是苦肉计!形象没了算什么啊,我们家梦梦为他哭了多少回,委屈过多少回了!”
    颜正阳拉起倩倩的手,讨好道:“是,他活该,让咱小沈梦伤心。但是说句公道话,让小姑娘伤心可真不是他本意,他就是这个,一喜欢人啊,脑子糊涂,情绪也容易上来,控制不住。”
    倩倩傲娇地抽回手,说:“别跟我咱啊咱的,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呢。”ΗāΙΤāńɡSнūωц(塰棠書剭).てоΜ
    颜正阳眨眨眼,问:“那请问倩倩大美女,我什么时候能转正啊?”
    倩倩看着自己去贝加尔湖旅游前做的指甲,慢慢说:“您还想转正啊?前天不是还在朋友圈晒来着,左拥右抱的,那么多女朋友。我可没兴趣回到古代加入您后宫。”
    颜正阳急了:“哎哟天哪,倩倩,别为难我了成吗?你看我,你一回来,我都开心成什么样了?我给你接风,给你定的礼物就在路上。那些照片,就是出去玩儿的时候,那些女孩子非要和我照。我发誓,以后我再不这样儿了,我跟他们保持两米距离,谁靠近我我就喊我女朋友叫王倩。”
    倩倩看着颜正阳一脸真诚,憋着笑继续逗他玩儿:“我这人有个习惯,男朋友得先多处几个,最后看哪个处着心里舒服选哪个。你接受吗?成为我男朋友之一?”
    颜正阳表情沮丧,闷闷道:“现在不就是嘛,我可是真对其他女生没意思,就想着你,就等着你跟其他人断了,好好跟我一起。”
    王倩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捏着他的脸说:“行了行了!小可怜,我就是逗逗你。凡事讲求公平嘛,咱们现在是开放关系,你该怎么跟其他女生处,还怎么处,我不会干涉你的。等我哪天真要求你洁身自好,你还敢跟哪个女生合照,你就完了。”
    颜正阳是乐天派,捕捉到她话里的“哪天真要求洁身自好”,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说明倩倩有考虑让他转正不是吗?!
    这时,周宇林飞还有林嘉有说有笑地推门进来,先跟两个女孩打了招呼,然后找位置坐下。林嘉一点不客气,直接坐在沈梦旁边。
    颜正阳阻止他:“哎!林嘉,你真是够没眼色的,过来,坐爸爸身边。”
    男生总爱话里话外占好朋友便宜,林嘉也不生气,笑骂回去:“去你大爷的!我才不想坐我儿子边上。”
    颜正阳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说:“哎呀你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就这时候没眼色呢?那位子我给子彦留的!”
    “哦————”周宇和林飞拉长了声音起哄,搞得沈梦有点局促。
    她今天不想来的,可是又真的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她又有点想见他。这下还被人起哄,她猜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尤其是林嘉,这样想着脸就有点烧红。
    林嘉挠着头站起身,不好意思道:“哎呀,梦梦,你跟子彦还是真的啊?瞧我,可真够迟钝的。”他站起身一边往颜正阳身边走一边说:“我一直以为子彦喜欢方颖呢。”
    这边颜正阳瞬间石化,王倩赶紧看沈梦反应,傻妞儿脸上的温度立刻降下来,凉透。
    就周宇林飞还跟着大咧咧附和。
    “是啊,我当初还喜欢方颖呢,后面自动放弃了,这对手太强了,比不过。”
    “绯闻都传成那样儿了,铁定有点问题。”
    “咳咳咳咳咳!”颜正阳赶紧咳嗽打断他们,使劲儿用眼睛示意沈梦。
    林飞和周宇立刻噤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人子彦喜欢这个小可爱啊!怎么能提方颖呢!
    包厢陷入寂静,尴尬的氛围弥漫。
    就在这时候,徐子彦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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