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诗这一觉,睡得很好。

    醒来时,似乎一夜未眠的男人立即将尝试从他怀里挣脱的小姑娘重新揽了回去,顺便给了她一个早安吻:“早上好,小诗。”

    原来梦里感受到的那股温暖,是来源于他?

    简诗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回忆,再加上她印象中自己那副与往常不同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鞭炮,点上火,就能原地爆炸。

    “你、你晚上没睡?”简诗扯了个别的话题。

    许墨看了一眼被小姑娘枕在头下的手臂:“昨晚本来还有些工作的,但某个小傻瓜一上床就撒娇不让我走,我就只好留在这儿陪她了。”

    这种典型的“指桑骂槐”的说辞,也就只有许墨才说得出口了。简诗自己根本就不记得昨晚最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她也不信许墨的一面之词:“我才没有呢。”

    “好好好,你没有,”许墨不逗她了,问道,“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以前的早餐都是许墨下楼买上来的,这还是简诗头一次听他说自己做。她是见识过许墨一尘不染的崭新厨房的,几乎没有什么使用痕迹,感情这个人除了睡觉睡得少以外,吃饭也吃得少?

    “你自己做?”简诗还是反问了一句,“额,冒昧地问你一下,你之前做过早餐没有?”

    许墨坦诚得很:“在国外读书时都是自己做的。”

    那就证明还是有些经验的,简诗放下了心:“那我就等着尝尝你的手艺啦。”说完,简诗便从许墨的怀里滚出来,在枕头上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她才不和许墨讲什么客气呢。

    昨晚他那般凶,现在就该他来哄。

    但简诗想睡个美美的回笼觉的打算,还是泡了汤。躺在床上,她都能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糊味儿。

    看来无所不能的许教授,还是有个不为人知的短板了。

    简诗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腰使不上劲儿,又晕乎乎地倒了回去。看看白白的天花板,再看看身上不是自己穿上的睡衣,简诗捂住了自己泛红的脸。

    真是色令智昏。

    简诗花了点时间,才重新起了床。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往厨房赶。到厨房门口时,正好碰上将早餐装盘的许墨。她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食物:“做好了呀?”

    许墨笑了笑:“嗯,你尝尝看。”

    可是简诗不想尝。这男人长得再帅,端着一盘子糊掉的煎鸡蛋时,也提不起她的食欲。

    但许墨勾唇微笑的样子,瞬间就麻痹了简诗的神经。她没骨气地接过了餐盘,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还是尝一口吧。他看起来好像也很期待自己的点评。

    这样想着,简诗夹了一块黑乎乎的煎蛋,送进了嘴里。

    下一刻,简诗就扯了桌上的纸巾,掩住了嘴。

    就不该被男色迷惑!这种食物,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料理?简诗眼泪汪汪地看向许墨:“你以前在国外,就天天吃这个啊?”

    许墨给脸色难看的小姑娘递了杯水,苦笑道:“当时的卖相比现在还是好一些的。”

    说不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简诗在内心默默补刀后,还是抬手解了许墨身上的围裙:“我来做吧,许教授的手,应该更适合做实验。”

    许墨看着小姑娘站起身,面对面地环抱住自己,小手解开了他身后围裙打好的结,随后便听到她轻声说道:“低一下头。”

    许墨照做了,却发现小姑娘使坏地摸了一下他的头顶后,才踮着脚把围裙摘了下来。

    “嘿嘿。”他甚至听到了简诗的偷笑声,像是大计得逞。

    昨晚还软在自己怀里的小妻子,现在也在自己面前娇俏地开玩笑,许墨连心情都比往日好上数倍。他将偷笑的小姑娘轻轻抱住,认真地帮她穿好了那件尺码偏大的围裙:“是不是大了点?今晚等我回来,一起去超市选一件合适你的吧。”

    “我今天自己去就好啦。”简诗有点别扭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走到厨房准备重新做顿能吃的早餐。

    “那可不行,”许墨在她身后淡淡说道,“我想多陪陪你。”

    “那……”简诗往厨房走的背影顿了顿,“那就听你的吧。”

    因为刚才出了许墨的煎蛋事故,即使简诗将准备早餐的速度加快了,也还是耽误了许墨上班的时间点。

    她一边看着越来越晚的时间,一边看着许墨矜持地吃着她准备的早餐,似乎迟不迟到,与他无关。

    皇帝不急太监急,简诗真觉得自己是那个太监。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上班时间快到了,赶紧吃完了就出门呀。”

    “你第一次给我做早餐,”许墨满脸笑容地喝了口牛奶,不慌不忙,“我要认真品尝才对。”

    “可是……”

    许墨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放心,我有我的办法。”

    简诗只敢在心里吐槽:你的办法难道就是跟昨晚一样,“嗖”的一下就从房间里蒸发?原来这么高级的evol,居然就用在赶着上班上了。

    许大教授,真是独树一帜。

    两人黏黏糊糊了一会儿,许墨才出了门。

    简诗收拾完碗筷,又把两人的衣物丢进了洗衣机,准备上楼继续昨晚因为意外而没完成的画作时,手机震了一下。

    “最近好像没接商稿,也没网购啊。”简诗喃喃道,打开了手机。

    这是一条发送人号码未知的短信。而简诗,花了好几分钟才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下午三点,来湖心路43号,就能见到你父亲。”

    简诗冷汗都快冒了出来,第一次反应是给许墨打个电话,但还未退出短信的界面,下一条信息便出现在她眼前:“不用联系许墨,下午到门口后直接说找Ares即可。”

    这、这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简诗呆呆地拿着手机反复看了几次,还是拨通了许墨的电话,却在听到男人轻柔的声音时,将原来准备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变成了日常问候:“在忙吗?”

    男人那边声音嘈杂,似乎还有年轻学生们的讨论声:“嗯,今天上午事情还比较多。”

    “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许墨冲另一位学生扬了扬手,站起了身,“小诗,发生什么事了?”

    简诗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出了自己的不对劲,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答:“没什么啦,就是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我看要不要出去买菜。”

    小姑娘说话的口气犹犹豫豫,原来是因为这个。许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了些,轻声笑了:“回来的,不过我会晚一点,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那我等你回来,”简诗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下午到湖心路43号往返的时间,应该还是够回来做饭的,“先挂啦,拜拜。”

    “好,”许墨在挂断电话前还是嘱咐了一句,“在家乖一点,不要再……”

    简诗知道他的意思,生怕他将昨晚的熏香说出口,抢着开了口:“我知道了,不跟你说啦。”

    话筒那边传来急促的挂断声,许墨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转身对身后的学生说道:“今早的进度再加快些。”

    对上他人疑惑的眼神,许墨微笑着解释道:“我夫人晚上要等我回家吃饭。”

    简诗抵达湖心路43号时,比短信中约定的下午三点,还早了半个小时。而当到了这栋黑色的建筑前,她才发现以前从来未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建立了这栋建筑。

    门口是无人看守的,但在上行的电梯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见简诗站在电梯前犹豫不决,便开口问她:“请问你找哪位?”

    “我、我找Ares.”想起短信里提到的这个理由,简诗这样说道。

    那个男人有点讶异地看了简诗一眼,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个多月前的新闻后,迅速帮简诗刷了电梯里的IC卡,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Ares在8楼,右手边最靠里的房间便是。”

    简诗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只微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谢,便进了电梯。

    而仍然站在电梯门口的男人突然自言自语起来:“Ares的新婚妻子怎么今天会到这里来?还是跟他办公室打个电话好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却只听得到忙音。他愣了愣,今天似乎是Dionysus与Ares会面的日子,他们一向不喜别人打扰。

    这个地方,果然有点奇怪。

    8楼的走廊里,竟完全没有人走动,走廊两边的房间全部房门紧锁。大白天的,连灯都只微弱地亮着,让简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父亲……就是被困在这种地方吗?

    简诗今天穿的是软底的平底鞋,踩在地上静悄悄的,竟是一点声音都无。她快步走到楼下那个男人告诉她的房间门口,准备敲门时,却听到了她近日最熟悉的声音。

    不,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却换了种她最为陌生的声线:“今天要说的,就这些了吗?”

    他是那样的淡漠,或者说凌厉。隔着房门,简诗都能想象许墨靠在座椅上说出这句话的模样。

    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玩世不恭地回道:“Ares,你是不是最近过家家的游戏玩多了,脑子都有点生锈?我们刚才谈到的最后一件事,还未得出结论。”

    那个被称作Ares的男人笑了笑,却不是简诗平时最熟悉的温柔,连笑声都是狠厉:“哦,你说的是……简意之?”

    父亲的名字就这样被突然提前,简诗搭在门把上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多希望,门内的男人不要说下去了。

    但那个男人还是未能如简诗的意,他淡淡地说道:“组织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他便是无用之人了。Dionysus,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Dionysus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急着回去继续你的游戏?该不会你的新婚妻子,还不知道她的父亲现在已经……”

    简诗几乎是用蛮力拧开这个门的。

    因为惯性,她冲进去后,便重重地跌坐到了铺设提花地毯的地面上。

    倒在质地柔软舒适的地毯上,简诗未感受到丝毫疼痛。

    但当她亲眼确认那个被称作Ares的男人,便是昨晚与她耳鬓厮磨的新婚丈夫时,简诗只觉得——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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