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袋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坠:“这是当年站在明煊宫门口黎家长女送给我的。如今,我转交给母妃。”

    莹白温润的玉坠,宣陵颤着手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再也忍不住:“这本来就是她要送给你的。这是阿黎的心意,她…她将你当做了我们的孩子。”

    姜槐的心微微抽疼,宣陵亲手为她系在腰间:“你好好戴着,不要拒绝了好吗?她能将这玉坠送你,可见见你的第一眼就格外喜欢。这本来就是阿黎为我们今后的孩子准备的,阿秀,你多陪她说说话成吗?阿黎最喜欢孩子了……”

    “嗯。”姜槐应了下来。

    宣陵退开几步,迎着风,逼回了眼泪。

    阿黎,你看到没有,女孩子果然最是体贴人。等我,最迟半月,我要荆玄鱼血债血偿!

    等取了他性命,我再去下面陪你。

    你等我……

    天边下起了细雨,冲淡午后的温暖,空气中的凉意迎面扑来,锦绣衣衫被打湿,姜槐迈着步子踏入皇宫,守门的侍卫见了她不免讶异:“大将军怎么不带伞?”

    说着急急吩咐了人取伞来。

    后知后觉将伞接在手里,姜槐从失神里走出来,望了眼漏雨的苍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迈了进来。

    得知她拜见,荆玄鱼很开心,特意选在御书房接见。

    见了姜槐,看到她双肩沾了层细雨,嘴里止不住心疼道:“这孩子,怎么就不知照顾自己呢?棋圣离城后,没人在你身边,怎么弄成这样子?”

    说着他命人取来锦衣常服,姜槐看着他,又看了看大太监。

    大太监规规矩矩地行礼退出去,尽职尽责地守在房门,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快,先把衣服换了。”

    姜槐唇边掀起天真的笑:“父皇。”

    她不再迟疑地跪下去:“秀,见过父皇。”

    荆玄鱼惊得倒退两步,难以置信道:“你、你喊我什么?”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是荆秀,是三岁那年侥幸捡回一条命的荆秀。”

    姜槐对着他行了大礼,歉疚道:“一直装作糊涂未能与父皇相认,父皇爱我,我看在眼里,其实很欢喜。”

    “阿秀…阿秀!”荆玄鱼激动地将她扶起:“你肯认朕了?你肯做回十一了?”

    “父皇不管何时都是父皇,我自然要认。但我不想当皇子。”姜槐温柔道:“父皇,我还记得您对我的好,记得三岁那年您带我观雪赏梅。”

    荆玄鱼面色红润,颇有几分踌躇,他紧张地搓搓手:“阿秀…还记得?”

    “记得。”姜槐冲他笑:“我都记得。父皇此时心绪翻腾过甚,不如阿秀陪您手谈一局吧,父皇,这些年不见,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岁小孩了。”

    “好,好,那就手谈一局!”堂堂帝王,在自家孩子面前失了章法,姜槐看在眼里,心里传来一阵阵的疼。

    她这一生,所得到的,都在失去。

    如指间流沙,看过,感受过,却留不住。

    前世今生,星沉谷时爹爹曾语重心长的说她命途多舛,那时候她尚且不信,如今亲身体会过,方知爹爹所言非虚。

    她的命,的确苦了点。

    “阿秀衣服湿了,快去换了吧!”

    “无妨。”姜槐稍稍运转内力,呼吸之间便见衣衫荡起浅浅白气。

    荆玄鱼看得又惊又喜:“阿秀这身功夫,已臻至化境!”

    姜槐不好意思地颌首垂眸:“没有父皇说得那般厉害,我这一身内力,想要入化境,还得需十年。”

    当慈父的,自然希望爱子越来越强,荆玄鱼揽着她肩膀到了棋桌:“来,你我父子,今日要痛痛快快杀一局!”

    最近这几日天刚亮姜槐就会雷打不动地往宫门走,至亲相残,她有可能没了生父,也有可能失去生母,夹在中间,两不相帮,两份煎熬。

    距离宣陵为她预备的时间还有最后一日,姜槐站在御书房门口,忍着酸涩仰起头,即将泛起的泪意被她死命压下,眨眼,她笑靥如花,从容踏进门。

    “阿秀?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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