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域跨河过江,往山崖而去,到了崖胁时,坤轴倾倚,道路窄窄别别的,马之四蹄难行。赵方域索性释鞍而行,托着萧婵骨碌碌的走了百武,身后的马儿忽而“嘿耳”的叫了一声,他闻声折步回去,将马推到百丈绝壑下。

    萧婵被赵方域带到了一处崖顶的石砌屋,颠簸了一路,她醒时腹腔来了一阵潮水似的翻腾,身子偏偏倒倒的扶着石壁,后气不接的在地上哕了几口酸水。

    萧婵哕完酸水,搭眼一看周遭,待视清自己在何处后,她眉留目乱,却直眉睖眼的看着赵方域,道:“赵方域,你有病啊。”

    赵方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碗温水,萧婵恐温水里掺了药,抿唇合齿,扞拒不饮。赵方域从后捏着她的口角灌水,萧婵扞拒得厉害,一进一攻,两人来了一个倒蹲儿。

    两人臀都揾在地上,赵方域置一腿压着她在地上摆甩得劈啪乱响的两条小腿。

    萧婵两下里心头织火,底发万千力气,先是给他脸上来一个漏风掌,又奋拳给他头颡送个屑一暴。赵方域接连吃痛也不松手,硬生生给她灌水。

    萧婵死命挣扎,一碗水只有三分入肚,其余的都让衣裳给喝去了。

    温水甜丝丝的,几口落肚,萧婵醒神了五分。赵方域看着渐渐明亮的眸子与红润的脸际,笑道:“萧婵,不想你如此聪慧,竟然躲在了榻下。”

    萧婵背过身去不搭理他,垂头落颈的摸着自己扭了的足,方才挣扎时扭了踝骨,刻下就肿得和馉饳儿一般大,伤了一足,她想逃都逃不了了。

    这段时日当真是三灾八难,一劫刚过又复来一劫,一伤未瘥复添一伤,萧婵哀叹,底处是尽头啊?

    未得回应,赵方域便自顾道:“但聪明又如何,最终又落到了我的手中,横竖都是死,你陪我去一趟阴府好了。”

    萧婵心里腻烦赵方域调笑的浮言,倒睨了他一眼,道:“抱歉啊,你去的是阴府,我去的可是仙境,这去阴府的路,你还是得自己走才是。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寻处旖旎风光,如此有闲情逸致?”

    她没做任何亏心的事儿,才不会下地府。

    如漆的星眼含着嘲意,赵方域漾漾的想着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对,那你还是活着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化成鬼去寻你,若你上了天,我一介幽质,根本去不得仙境。”

    “说来说去,你倒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一个姑娘别总把死挂在嘴上,我倒不想死,但不死就只能苟延活着,那不如早些投胎脱生,换个身份活着。”

    “你说的确实很美好。”萧婵嗤道,“可赵方域,你只是个下品之人,下辈子可能是以一头畜牲的身份活着,整日吃喝,活得白白胖胖的,倒也是挺好的。”

    赵方域对萧婵的恶言恶语,只是放眉一笑,其实他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下辈子换个常人的身份就好,娶一佳人,攀桂小山,与她斗舌,与她拌嘴,与她结果以接宗枝,与她开花以娱晚景……

    石砌屋什具吃食都备着,萧婵认不透赵方域的心思了,他将自己的踪迹藏得不漏风,瞒过曹淮安,骗过孟魑,若逃出城去任谁也寻不到,可他偏偏做履虎尾之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萧婵才和曹淮安做了沾皮靠肉的事儿就被抓走,到了晩快边,她身心甚病,搭趿着眼皮,在榻上梦梦乍乍地睡去。

    赵方域依靠在石壁上,下死眼的盯着萧婵,她的颈上还有曹淮安留下来的留着鲜色齿痕,这些齿痕看得他眼红心酸。

    萧婵睡到昧爽之交才醒,赵方域见她醒了送过一杯温水与一张蝎饼。萧婵又饥又渴,空腹生气,是自己吃亏,她左手接过水浅浅地喝着,右手接饼过细细地咀嚼。

    蝎饼硬邦邦的吃得倒牙,萧婵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一捺头的把水呷净。

    过了一晚,脚踝肿得更厉害了,萧婵不敢动履,吃饱喝足后就坐在榻上给自己捏搭肿胀的脚踝。

    一室静默默了许久,赵方域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话:

    “你说的对,我眼界窄狭,自私懦弱,一点都比不上你的夫君。”

    “你胆小的很,娇痴成性,那日城上,若再加些力,护心镜都抵不过,可是你的手抖得都拿不稳了罢?”

    “萧婵,我知道你一直将我当兄长,非是夫君,但我还是有寥寥期许,我希望成为你的所天。”

    赵方域说到此,忽而将她拥进怀里,声音颤涩道:“萧婵,当初就不该将你送到蔚萝去,我后悔了,好后悔。”

    说着,他眼角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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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滴泪。

    萧婵心头微微一跳。

    萧婵自幼生得鲜眉亮眼、丢丢秀秀的,嫁到幽州去时身姿还不到赵方域胸口。

    拜堂之际,她粉团成的白面上缀着红妆,着一身曳地的红衣,袅袅的腰肢系着翠玉,掺掺的玉手置在腹上,赵方域的两眼就定在她的眸子上不动了,滴溜圆的眸子淡而澄,澄而灵,摄人心魂。

    如此无双之女能为己妻,赵方域不禁喜色发越,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但父亲告诉他,江陵翁主嫁来,是情非得已,莫要高兴太早;母亲告诉他,江陵翁主性子顽劣,赵氏不抵萧氏,不可与她置气;祖母告诉他,江陵翁主血信未至,云雨缪绸之事要暂搁……

    赵方域一一应下了,不论如何,破瓜之年就嫁于他,自然要好好呵护。他工习书画,成亲之后,画卷里只有她的样貌,喜乐笑样,啼泣怜貌,半寐憨状……

    任何一个瞬间,都撩人心弦。

    赵方域觉得这辈子能成为她的夫君,感觉真好,只是她口角不离兄长二字,偶尔还会对着他喊出兄长。

    赵方域明白了,这个小姑娘把自己当成兄长了,他暗气暗恼,但转念一想她正当是“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之龄,他不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再等多一段时日罢,总有一日关系会淡而自浓的。

    没想到等着等着,他把人给弄丢了。

    那晚醒来,赵方域发现自己与白身的赵梨煦纠缠得密不可分,褥上的血渍显着,他慌了,久久之后才稳住了神儿。

    赵梨煦扮成萧婵的模样阑入寝居里,他倾饮而醉,酒中又被下了燥烈之药,他脑昏眼离,左边地昂然如棍,错将赵梨煦当成了萧婵,故而成了缱绻的情事。

    从这儿开始他就一直陷在曹淮安与赵梨煦的计谋里。

    与赵梨煦帷薄之事暴露之后,萧婵简斥他,祖母面折他,但赵方域不能恨别人,他喜欢萧婵,却在与赵梨煦苟合之后没能抵住色欲,他乘隙偷香,把“偷香”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后来赵方域凑四合六的捡到了一封情诗,乃是父亲的真字迹,是写给萧婵的,于此同时,他还发现父亲竟与弟妻扒灰。

    赵方域慌了,害怕有一日自己不在时萧婵会被父亲污了真,他心中的算盘打上打下,只能以调摄身子为由送萧婵到蔚萝去。

    萧婵在蔚萝的时候,他每阅十五日就要偷偷去蔚萝看她。萧婵被带走的前七日,他还去过一回。

    七日之后,曹淮安直奔蔚萝,带走了萧婵,且让他出妻。

    赵方域收到信之后气得鼻窍生烟,赵氏尺兵寸铁,即使殚竭兵力亦不能抵气势汹汹的曹兵,他当即握管写下乞师书,写着写着一缕香沁进鼻端,他头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一般,就在此时赵梨煦踅进来,促他画上花押,他画完花押就搭伏在案边睡去了。

    那是曹淮安寻赝手写好的绝婚书,只差他的花押。

    其实那封情诗,也是赵梨煦寻赝手写的。

    赵梨煦与曹淮安早就相识了。

    赵梨煦十三岁到幽州,十三岁之前她一直在槐里,曹淮安每途经槐里时都会在槐里侯府宿一晚。

    曹淮安一介英雄郎儿,赵梨煦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很快生了情,在王澹眼里,自家女儿与曹淮安甚是般配。

    可惜曹淮安目中无色,王澹便没有提。后来赵梨煦到了幽州,仍然对那个英雄郎儿念念不忘,她知道曹淮安想攻幽州,又碍着萧氏在身后迟迟不动,故而写信,道自己有良善的方法可使萧赵两家断开瓜葛。

    什么良善方法,不过是不知愧耻牺牲自己的贞洁,让赵方域与萧婵形同陌路罢了。

    赵梨煦以为这般做曹淮安就会喜欢她,但却没想到曹淮安多年以前就负冒萧婵之容,且觊觎着萧家的势力,掳走萧婵而自娶,乃是一箭双雕。

    曹淮安为了偿其大欲未拒绝赵梨煦的相帮,他心安理得的利用着赵梨煦的旧情做着没心没肺的事情。

    真的是畜生。

    好想在文里写现代的粗口…

    比如   真他妈是畜牲……

    屑一暴:用拳头砸脑袋

    漏风掌:五指张开打的巴掌

    左边地:男子之物的雅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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