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昏暗,李道玄坐在堂前,大约是光影的缘故,他的脸上有些晦暗不明。孟长青跪下堂前,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他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昨晚干什么去了?

    李道玄看了眼自己袖口的血,蹙着眉用术法抹去了。

    孟长青觉得奇了怪了,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在放鹿天后院,往后什么都没了,“师父我……我……”

    李道玄忽然伸出手,两指抵上孟长青的额头,检查着他的身体与魂魄。

    孟长青感觉到李道玄的灵力在周身游走,一下子没了声音,僵着身体任由他查看,他紧张地连喘气都不不敢。

    李道玄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孟长青的灵力全无,魂魄倒是全然无损。“昨晚你去哪儿了?”

    孟长青一听这声音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李道玄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可他实在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我……我忘记了,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山道上,我……”可能是晚上随便下去走走?孟长青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是在胡说八道,可他说的真是实话。

    “你的灵力呢?”

    孟长青见李道玄这么说,一愣,立刻伸手去凝聚灵力,下一刻他也懵了,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去,紧接着头忽然疼了起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

    南乡子与谢仲春同时皱了下眉。

    李道玄望着孟长青,昨晚他隐约觉得心绪不宁,去隔壁屋子里看了眼孟长青是否睡下了,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他想借白露剑查看下孟长青在哪里,却发现不知为何失去了白露剑的踪迹。他去了一趟紫来大殿,他们三位真人,竟是都找不到孟长青在哪里,玄武好似全无了孟长青和白露剑的踪影。以孟长青如今的修为,绝不可能掩饰地如此之好。

    三人没有找见人,天亮时南乡子想着孟长青会不会回来了,众人才回了放鹿天看了一眼。

    南乡子余光随意扫了眼李道玄,心里忽然轻轻一咯噔。多少年不见李道玄这样的脸色了,有点吓人。他喝了口放鹿天的茶,半晌笑道:“这倒是件怪事,你不记得了?”他看向孟长青。

    谢仲春伸出手查看了孟长青的记忆,确实是混乱一片。他对着李道玄道:“这放鹿天有你的阵法,能穿过你的阵法来去自如的,普天之下也挑不出几个了。”言下之意便是,孟长青是自己出去的。和其他两人不一样,谢仲春其实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他平日里管教玄武弟子,见得花样多了去了,弟子偷偷溜出去然后自己混乱记忆后再回来,那是家常便饭,鬼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李道玄看着跪在地上的孟长青,没说话。

    南乡子看了眼李道玄,对着孟长青道:“罢了,先起来吧。”

    李道玄忽然道:“跪着。”

    孟长青当场一下子跪了回去,在李道玄脚边动也不敢动一下,冷汗瞬间下来来了。

    谢仲春与南乡子同时看了眼李道玄,都有些一闪而过的诧异,两人不约而同地没出声。

    最终孟长青也没说出什么来,他确实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三位真人出去了,他一动不动地仍是跪在堂前,一直跪到了夕阳西下。李道玄确实是在罚他,孟长青一个人跪在堂前,没有李道玄的命令也不敢起身,他一直在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跪得久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有片羽似的画面闪过,一些陌生的模糊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孟长青愣住了,他好像是真的忘记了一个人,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多年之前。

    那个人,是谁呢?孟长青想着想着,就有些走神。

    玄武山下。

    吴聆与几个师兄弟已经离开玄武有一段路了。

    吴喜道转着手里的仙剑,走在吴聆身边,道:“大师兄,我跟你说,谢怀风那小人得志,白拣了个第一,回去就写信给自己弟弟吹嘘,谁不知道他那第一是怎么来的?说出去笑死人了!真不要脸!”

    吴聆静静听着吴喜道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山道荒凉,吴喜道说了半天,这路上因为她的声音似乎渐渐热闹起来。

    吴喜道又道:“我觉得他们玄武一点也不怎么样嘛!山上宫殿也没长白大,人也没有长白多,你看他们的衣服旧的都发黄了!弟子也不怎么样,没一个能打的,不过,”她忽然扭过头对着吴聆道:“不过呢,那个叫孟长青的不错!我喜欢!”

    吴聆有些意外,问道:“为何喜欢他?”

    “谁对师兄好!我就喜欢谁!”吴喜道说得斩钉截铁。

    吴聆闻声微微一怔,扭头看向身旁的吴喜道,十二三的少女才到他腰这么高,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一蹦一蹦地跟只小麻雀似的。

    吴喜道又道:“不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玄武貌似不准年轻弟子下山,说不定这辈子都遇不上了。”

    吴聆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道:“确实。”

    依着玄武的规矩,年轻弟子不下山,而等到他们下山之时,他们这些人早都四散了九州四海,谈何重逢?

    “说来他们玄武真有意思,学道不就是为了降妖伏魔帮助百姓吗?他们玄武倒好,学了一辈子道结果就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里,这道还不如不学!”吴喜道说话丝毫不避讳,“这话我当着玄武那掌教的面也这么说,他被我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问我姓甚名谁,师从何方,今年多大了。”

    吴喜道略得意地一扬眉,“我同他说,我师从长白洪阳真人,姓吴名欢,字喜道,年方十三,立志降妖伏魔,平镇四方,他日必将名扬天下,叫他们看好了!”

    吴聆一直望着她,闻声终于露出个很轻的笑容,抬手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吴喜道似乎一下子愣住了,瞪大眼瞧着他。吴聆收回了手,继续往前走。

    吴喜道定在了原地,没有跟上去,望着着往前走去的吴聆的背影,她忽然一跳窜了起来,“啊!大师兄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吴聆在前面走着,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这一届仙界大典就此结束了,拔得头筹的是谢怀风,可没多少人谈论这位拿了第一的长白剑修,相反,吴闻过这个名字却是被一遍遍地提起,连带着吴六剑夫妇的故事也重新在道门中传了起来。和谢怀风想的不一样的是,似乎没多少人谈论吴闻过的病,提起镇灵丹也是一笔带过。谢怀风的性子如此,他眼中只有输赢与强弱,却还未彻底弄懂这道门的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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