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怀着心事问:“杰哥,你家里是不是因为禁赛的事,不让你回去了啊?你不说,我知道你有心事。”

    杰哥没说话,这是默认,薛业很理解他。

    他也有过禁赛的经历,这是个烙印,不管一个运动员因为什么被禁赛,这两个字都是烧红的烙铁,压进皮肤、烧焦血管、直逼骨髓。伴随着周期性的心里疼痛,发作于每一次赛事之前。

    运动员生涯有期限,少一次比赛就是缺失。经验积累和打磨至关重要,这就是他们的宿命,除非伤痛到必须退赛,不战不休。

    所以杰哥现在的处境,薛业真的理解,但他不敢说。

    “杰哥,我嘴笨,不太会劝你。”薛业握紧腰上的手。

    “那你唱个小黄歌。”祝杰把他受伤的小拇指吸进口腔,咬着半弧形甲体的边缘,“有一首你唱的最多,点你唱20遍。”

    薛业大言不惭地装傻:“没有,杰哥你听错了,我没唱过,我不懂那个……我想说的是,你家里不理解你,我理解,禁赛……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不管将来怎么着,我能一直给你当退路,你冲不上去了,我接着。”

    退路,接着。祝杰抱着他,像两股沾了盐水的绳索,只能越绞越紧。

    “杰哥,不管将来咱们在一起还是分开,我薛业永远是你一条退路,你别忘了。”薛业虎虎生风地说,随即大腿根火辣辣地疼痛,“啊,操……杰哥你掐我?”

    “你再说一次分开,我掐到你大小便失禁。”祝杰抽回手,抱得更紧。

    “不说不说了,嘶……杰哥你手劲真大,牛逼。”薛业抖着膝盖,“但是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其实……”

    “再说我现在就掐。”祝杰动手了,捏得薛业到处躲。

    薛业夹紧大腿保护脆弱区域:“杰哥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犯怂了,退缩了,你得把我打醒,别让我翻不了身。”

    “嗯。”祝杰知道薛业指什么事,“万一打不醒呢?”

    “往死里打,打不醒就打死我。”薛业说出山石迸裂的气势,“杰哥,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我是你的路,你也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真有什么事,你得救我。”

    “好,你也记着,我不让你有事。”祝杰趴在他肩上,腿上突然一动,是祝墨,两只手摸得全是土。

    “哥哥。”祝墨抱着祝杰的腿,蔫了吧唧地往上看:“哥哥我饿了,你们看什么呢?”

    祝杰心情很好,又把祝墨给弹了。“有方便面,自己泡。”

    “泡面?还是我泡吧,实在不行点外卖。”薛业把祝墨抱起来,三个人一起看体院。屋里顿时静下来,祝墨也不再吵吵饿,一边蔫头耷脑地揉脑门一边看窗外,很快就认出来了。

    “哥哥的学校。”她搂住薛业,又说,“哥哥枕头香的,你也香的。”

    祝杰把她的胳膊从薛业肩上解开,小矮子,绝对偷偷进过自己房间:“薛业,以后在家里做饭,你学。”

    “我学?行啊……唉。”薛业连个煤气灶都不会打,却开始脑补自己穿围裙耍大勺的贤良,轻轻叹气一声。

    祝杰刚转身:“怎么?后悔了?”

    薛业摇摇头:“没后悔,就是幻想自己能不能生个孩子,又一想六块腹肌和人鱼线该没了,算了算了……”

    “有些话……别说太早。”祝杰顶他的膝窝,“以后试试。”

    房子租好了,但不能马上入住,家具不齐,犄角旮旯也要打扫。张蓉忙飞了,一个周末才收拾干净,给三个孩子自费添置家具。

    有墨墨,少不了地毯,带棱角的家具撤下来,全换新的。桌椅碗筷也要添,弄WiFi,弄机顶盒,最后冰箱填满。

    沙发床本来想扔,换个贵的,小杰买的是最便宜最简易的那款。

    “不换,他腰不好,睡硬的才行。”祝杰在电话里说。眼前是积分排名,sky再打一场就能进32强。拳场看客和大老板也注意到他这个新人,最明显的区别,他进拳斗场再也不用搜身了。

    同时他也发现拳斗场的水很深,张权只是其中最小的老板,背后股东才是真玩家。

    “小杰,你那个工作地址给我一下,我去看看。”张蓉像操心自己的儿子。

    “祝杰。”祝杰把积分榜扫视一遍,胸有成竹,“我开工了,先忙。”

    “你……喂?喂!”电话断了,张蓉只好作罢。眼前是理疗床,她陪着薛业来扎针灸,室内因为酒精棉球的燃烧有些热。

    祝墨很爱跑,但屋里有明火,被她勒令不许动之后乖巧地坐在旁边。

    她翻小书包,揪出一条小澡巾,柔顺的长头发被薛业扎得乱七八糟。“阿姨,我给你搓背。昌子哥哥说搓了背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薛业光着膀子挨针,暗自痛骂陶文昌把祝墨教歪了。

    “阿姨不搓,你乖啊。”张蓉同样不会哄小孩,“王主任,下周您手里这位小朋友要康复训练了,您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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