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

    太恐怖了。

    ……

    当然,梁山伯对这位名声远扬的师兄还是很有好感。尤其是某一日他去交抄写的礼记时,发现马文才身边摞了关于地理山川的典籍。听闻他最常走的路便是京城到寿阳的官道,所去也仅有京城和边关几处。没想到他对天下地理川流,也研究不浅。

    梁山伯的父亲曾是治水良臣,可惜在一次洪难中不幸去世。梁山伯秉承父亲遗志,如今也对水文颇有研究。之前写的治水方略,经由谢道韫手转达谢安,颇受谢安赏识。

    他来询问,姜晨自然不会不答。梁山伯以为他是对治水也有研究,不过很可惜,他看这些地理,关注的是将要到来的风雨。至于治水,左右不过所学触类旁通而已。

    转眼又至尼山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

    梁山伯所在的一组,不出所料拿到了第一。

    他们的狩猎方式十分的另类。至少,在姜晨眼中格外另类。

    最后用笼子渔网牵了一串山鸡野兔回来,还说明狩猎结束后要再放回去。

    虽有悖狩猎本意,山长还是夸赞了他的仁心,言说山伯善良宽厚,连动物性命都不忍伤害,遑论于人,日后定是个好父母官。

    于此对比鲜明,王蓝田带来的猎物死状凄惨,数量不足,落了下乘。

    若他就此平平静静还好,很可惜,他想不开。途中开溜藏在路边的林木中,带着狩猎所用的弓箭,先朝梁山伯射了一箭,又对着姜晨射了一箭。

    前一箭命中目标。这后一箭,又扎回了自己身上。

    梁山伯从马上跌落下来时,众生已一团慌乱。姜晨却神色不动,捏住破空而来的第二箭,头也不转拂袖掷回箭来的方向。

    林间一声惨叫。

    他翻身下马,只听到人群中祝英台一声声哭泣,“山伯。山伯……”

    众学子围着一边,都不知如何是好。

    姜晨面无表情进去,干脆利落拔掉了箭,鲜血喷涌而出。众生看的一阵牙酸。

    他从袖中拿出药撒在伤口上,又撕了衣襟看似认真实则极为随意地包扎了下。“不算严重。带回去。”

    祝英台看他下手如此迅速,未及阻拦,此刻脸都白了,再听他此言,顿时觉得此人太过冷血无情了,“山伯都伤成这般模样,你竟说不严重?!”

    姜晨微怔,顿了会,“军中伤患见得很多,因此……”他曾受过的伤,哪个不比这样严重。既性命无虞,又谈何严重呢。

    梁山伯已昏迷不醒,祝英台已顾不及太多,她未曾听说马文才会医术。因此此刻无论姜晨所言,都认定他是在说风凉话,怒回道,“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吗!”

    姜晨敛眉,眼中划过讽刺之意。

    一样?

    他倒希望有人跟他一样,好好体味这番轮回的滋味。

    山长皱眉打断已失去理智的祝英台,“英台,不要再争执了。耽搁下去,山伯没救了。”

    祝英台这才让了让,大家抱起梁山伯,几人奔驰而去。

    山长看他们走远,叹了口气,“文才万勿见怪。祝英台与梁山伯结为兄弟,感情深厚。如今山伯受伤,他也是担心过度了。”

    姜晨点点头,平静回答,“这是自然。他们的感情,的确令人赞叹。”

    就不知,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人对得不到的总是心心念念,对得到的又弃之如履。梁山伯与祝英台,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他们的感情是否也能继续。

    他拭目以待。

    被遗忘在林间的王蓝田肩头,箭羽贯穿而过,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秦京生得令将他抱上马。姜晨走的慢慢悠悠,山长时不时瞥秦京生那方一眼,欲言又止。王蓝田那一箭不虚,若非文才武艺高强,恐怕这会跟梁山伯差不多了。他又怎好意思让他出手相救,连开口让他快马加鞭都做不到。

    过了会,姜晨才似无意间发现了王蓝田被找到带在马上,不再压制马匹,与众人飞驰而去。

    伤势未妥善处理,想来这一路回去,右臂可以废了。

    王蓝田成为七年以来首位被打包送下山的学子。理由:穷凶极恶。

    自此,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对姜晨而言,那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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