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蓝田首先表示了对这位新任师长的厌恶,其余学子便不敢多言了。在此之前,谢道韫第一日上课,因是女子也遭到了他的刁难,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解围。后来王卓然来了,他倒是乖觉。但那也是因为王卓然姓王,是太原王氏宗亲王蓝田的长辈。如今面前这位,年岁与王蓝田相差不大,一为师一为生,联系起从小到大马文才的事迹,一家喻户晓一默默无闻,云泥之别,他自然心中难以平衡。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碌碌,还要痛恨他人有所作为。他们从来不求自己上进,却只想让他人与他们自己一样的平庸。

    姜晨神色不变,淡淡道,“教你,尊师重道。”

    王蓝田唰站起身来,“尊师重道?哼,阁下入学月余便不辞而别离开尼山,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说起尊师重道你又做到了几分?这不需要你教。”

    课堂一片死寂。

    姜晨微微敛眉,“王蓝田?”

    “哼。”

    “王子誉是你的兄长?”

    王蓝田脸色难看了许多,“那又如何。”

    姜晨轻笑了声,“并不如何。”

    只不过找到了被敌视的原因而已。

    想必当初王子誉被打包送回家的一年禁闭期间,将他们的恩怨情仇对家人很好的倾诉了一番。

    王蓝田不明白他为何还能笑的出来。对方云淡风轻慢斯条理,却让他有一种被人俯视的错觉。他站着,马文才坐着,可他的感觉,却完全相反,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不爽。“我们要罢课!罢课!”

    座下,荀巨伯暗自翻了个白眼。罢课,又罢课。王蓝田一天不搞事浑身痒痒吗?他来尼山就是为了纠集同窗学子罢课吗?

    在座之人犹豫不定。若是他们不跟着王蓝田走,恐怕日后会被报复。

    想到这一点,有人三三两两站了起来。

    王蓝田有些得意。他是这些人的老大,所有的人都要听从他的指挥。当然,他也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的。

    他大步走到门口,颈后却是一凉,再走,却始终跨不出,当场就骂道,“哪个王八羔子拽我!松……”

    话音未落,脖子边又是一道劲风。

    姜晨手中捏着另外一支毛笔,笑的云淡风轻,“我允许你走了吗?”

    王蓝田不得不住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垂眼一看,两支毛笔杆直直插在柱子中,一支还带着一侧衣领,远看看姜晨书桌,果然少了两支笔,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不敢说走了。他总觉得敢说一个走,马文才手中那支笔会立刻穿过他的脖子,憋了半天,战战兢兢道,“你是夫子,不能伤害学生。”

    众生惊叹之余,听得王此言,不由闷笑。这会倒想起来人家是夫子了。

    姜晨嗯了一声,“在下是个粗人,往日军营中习惯了,出手没轻没重,如果伤害了你,提前说一句抱歉。”

    他这样说,众人却无法将他口中粗人与他相联系,一脸呆滞的观望事态发展。

    王蓝田:……真不要脸。你抱歉一下,就一了百了了?

    “我可是太原王氏之人,你敢……”

    姜晨微微一笑,扬袖之间,毛笔脱手而出,斜扎进王蓝田的鞋头。他反手又从笔架上抽下一根毛笔,一派和煦温良的朝玉蓝田招了招手,“过来,坐下。”

    王蓝田瘫坐在地,衣服的笔杆被带断了半根,他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天,确定没流血,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一步三挪坐回了第一排。

    姜晨略一扬眉。他若是能梗着脖子走出课堂,那倒可赞一句有胆识。这才吓了两吓就回来,可见不但没脑子也无胆识。

    以一介白身公然顶撞朝廷官员,不忠,按律可斩,以学子身份顶撞师长,不孝,可驱其下山。

    如此之人能留在尼山两年,足可谓奇闻一件。

    “尊师重道,可懂?”问的慢慢悠悠。

    王蓝田却不敢答得慢慢悠悠,忙不迭使劲点头,“懂了!懂了!”

    姜晨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

    “乐者,发乎情,感乎物……”

    课堂坐无虚席,师生和乐。除去门上插着的笔杆,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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