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直如此……

    恐怕,还免不得与祝家打交道了。

    至于此世诸类世家,已类比诸侯,占据一方。想来也不会轻易妥协,自然留不得。

    挽莲思及此处,动作一顿,不由端正了身姿。他总算知道何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若是还追随在前主人身边,他是不会提前去思考诸如此类如何令世家解体之事的。

    现主人身边,虽偶有惊险,但总令人觉得非常有趣。

    世上有趣的事情不多,如他过得如此丰富多彩,更是难得哦。

    同样为守护而存在,前主人的操守的确令人敬佩,不过却未免寡淡。

    如此来一个收一个来一对灭一双的,更符合他作为剑灵的本质爱好。

    剑虽未百兵之君子,却也属弑杀之器。

    ……

    姜晨偶尔会亲去军营查察。对他是偶尔,对于军中大小各上下,军医,则堪称频繁了。

    频繁到上至校军,下至伤员,无一不识。

    虽与他容貌有些许关系,却并非根本。

    他至此处,便更能看清,何谓命如草芥,何谓轻若飞蓬。

    安置伤兵的营帐中,入耳遍是哀嚎,入目便是鲜血。

    即便他们大部分还能活下来,此生也注定是不能康健。

    众士见他再次前来,痛声都放缓了些,有些旧人即便痛苦未过,强笑着招呼,“小公子,你来了。”

    即便封将的旨意已传下,但在此营帐中,他们眼中的,依旧是平日温和耐心的小少年,并无其他。

    “嗯。我来了。”

    他这样回答一句,两句,三句……眼中见到的,是盖在他们身上的床单上,刺眼的血色。

    徐军医沾了一身血色,见到姜晨时,忙起身收拾一二。抱着他的医箱迎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轻快之色,想到他如今身份,理理衣袖,拱手一拜,“将军,您来了。”

    他的声音沧桑且嘶哑,眼中又充满血丝。那并非因他苍老的年纪,只是因已许久未曾好好休息。徐奉安随军多年,如今已近古稀。若非的确医术精湛,又有心留守军营,他也应该归乡荣养了。

    对于一位耆老之人,姜晨自不会有为难之意,伸手扶起他,“军医不必多礼。军中伤患颇多,又逢前些日大雨连连,这些将士幸有诸位照顾。天气渐冷。听闻此番粮草与棉被已一同送来,文才过来看看。”

    徐军医转头扫了一眼周围伤患,即便见过生死千万,也终究流露不忍,叹息道,“将军有心了。军中兵士能遇将军,已是有幸。前些日子挽莲将军送来草药,我已用过,伤势轻些的已经离开此处,这里大多,是新来的。”

    至于棉衣等物……

    始终未来,恐怕,也不会来了。

    徐奉安思及近来态势,终不禁劝他,“小将军,且听徐某一句。”随军多年,他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如今态度,朝廷恐怕没有继续征战之意。

    “请讲。”姜晨接过他的药箱,拿出各类草药闻了闻,相互调配之时,应了一句。

    徐奉安压了压声音,“将军,朝廷恐怕不日便要召诸位回京。届时……”

    恐北伐一事,将如当初,不了了之。至于功劳着重之人,恐怕更要忧心。

    姜晨配药的手微顿,淡淡笑了笑,“老先生好意,在下心领。此事,不必忧心。”

    事情不会那般简单,却也并不麻烦。

    第185章梁祝(十三)

    若问谢琰最欣赏的,无非是姜晨一贯从容之态。在他的身上,谢琰似乎总能看到些父亲谢安的影子。

    一样的泰然不惊。

    迄今为止,谢琰尚未见过他有何失态之举。似乎面对任何局势,也从不忧心。这种心态,在叔父那般历经两朝风雨的老臣身上,不足为怪。放在一个八岁童子身上,该令人称奇。可若此人是他,谢琰又觉,合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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