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城当即伸出手,虚弱却坚定地说,“既然请了姜公子过来,在下自然是信任阁下的。”

    姜晨对此言置之一笑,指尖搭上他的腕脉。

    脉象虚浮,气息暴躁,内力混乱,刚猛至极。人若能用之,可谓利器。人若不能用之,则为毒药。

    与当年暴走的羲和阳炎,颇有同工之处。只是,嫁衣神功可废之,羲和阳炎却如附骨之蛆。

    慕容青城一直盯着他的脸,好似这般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但自他把脉以来,神色平静,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容青城心中没底,又恐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在他忍不住出口相问之时,姜晨松开了他的手,道,“在下知道,功法乃是武人之性命。”

    此话一出,慕容青城脸色扭曲了一瞬,周围埋伏之人当即就要冲出来。

    姜晨恍若未觉,平静如常,“虽不知阁下所修功法为何,但此种暴躁刚猛的功法,并非适合所有人。寻常人练习,只怕还未大成,就会被暴躁难制的内息冲毁奇经八脉,受尽折磨而死。”

    慕容青城心中一凛,冲身旁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埋伏之人又退了下去。

    慕容青城虚弱的笑了笑,“先生果然圣手。实不相瞒,在下如今所习,并非慕容世家家传的流川回水心法,而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秘笈。当年慕容世家面临存亡之机,在下情急之下为提升内力才修习此功,不料酿成如此后果。先生,慕容还不能死,请先生指我生路。”

    姜晨沉吟不语。

    慕容青城道,“若先生救我于危难,在下愿将小妹许以先生。”

    姜晨抬头,淡淡笑道,“阁下说笑了。在下并非挟恩以报之人,婚姻大事更不是儿戏。只是这生路于武人而言与死路无异,是以才未直言。”

    慕容青城观他,虽面带微笑,但其中有几分冷酷之意,只觉得心中寒意渐深。

    姜晨道,“既是内力作祟,废之即可。”

    他说的轻轻淡淡,好似废除武艺只是家常便饭,鸿毛般轻飘飘四个字,落到慕容青城耳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还是一句话,武功于他而言,无异于性命。要他废除武艺,与死也没有区别了。

    何况,慕容前任家主成为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这消息传出去,昔日慕容家的仇敌岂非得了机会。

    “……可还有其他办法?”

    姜晨站起身来,似是思索了一会,道,“如此说来,还有一个办法。”

    慕容青城眼前一亮,“先生请讲。”

    “在下机缘之下得过一张药方,用以镇神安魂,对这种刚劲极炎的内息有克制之效,只是……”

    “只是如何?”

    姜晨微微一笑,“只是服用过后,功力又会回到尚未修习之时。还有,因是抑制内息而非消解,经脉无法再容纳更多内力,此生武学也将止境于此。”

    这就是全废和半废之间的一个选择题……

    慕容青城显然也很为难,许久没有出声。

    “如果阁下觉得平白要了方子于心不安,就劳请阁下许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慕容青城下意识接了一句,才反应过来。他本是犹豫是废功还是压制,结果对方竟理解为他不好意思白拿他的药方……但话已出口,就难收回。慕容青城只好道,“不知先生有何请求。”

    “尚未可知。绝不损害江南慕容的利益。”

    慕容青城咬咬牙,“好。”

    姜晨唤旁人拿来纸笔,温静道,“交易成立。”

    结果如此,姜晨意料之中。以慕容青城的性格,绝不会选一。

    虽然嫁衣神功破而后立,但慕容青城绝舍不得先破之。

    方才探脉,便知他修炼嫁衣神功绝非一年两年,日已久矣。

    至于姜晨为何能确定那是嫁衣神功……世间众多武功术法,大多都是循序渐进,日渐积累的过程,如同嫁衣神功破而后立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同时兼有刚猛之劲,令修习者**羸弱的,在此世,符合以上三点,唯有嫁衣神功。

    姜晨思及此,毫无犹豫在纸上又添了“龙心草”三字,这才边对边角对角整整齐齐的对折好放在旁侧桌上,用砚台压了一角,淡淡道,“若是选二,就打开它。”

    他踏出院门时,脚步微顿,回头望了一眼庭院,神色淡漠。纵然无法看见,也能感受到暗藏的凌冽杀机。

    若方才他博闻强识到认出嫁衣神功,想必这位慕容前任家主的刀剑,就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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