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东阳一路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以为最终的对决是财力、智力和人力的比拼,但我们都错了,我们只是别人棋盘上的蚂蚁,只是他人登上高位的垫脚石。

    我捧着他的脸,同他四目相对,我说:“宋东阳,我不信你,我要确保我们最后能赢得胜利。”

    他盯着我看,我们离得很近,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某种情绪在那一瞬间彻底破碎,他闭上了双眼,他说:“我们会赢的。”

    “当然,”我轻轻地哄他,“我们会赢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我家族的帮助下,我们进展得格外顺利,所有困扰我们的困难,都解决得格外容易。我的妹妹也是在那时候来到的第九区,她是个善良得近乎软弱的姑娘,身体很差,但也因为这个缘故,家族无法拿她去联姻。

    她坐在轮椅上,怯生生地喊我哥哥,我的心脏一瞬间变得格外柔软,我俯**,亲吻了她的指尖,询问她的身体近况。

    她小声地说“一切都好”,又干巴巴地向我解释,说父亲、母亲和我的兄弟们都很想念我。

    她的谎言说得太过蹩脚,我却愿意在她面前装作相信的模样,她笑了起来,像个天使。

    她来第九区,只是为了看看我这个传说中的哥哥,但离开的时候,她却爱上了我的兄弟。

    她握着我的胳膊,说:“哥,我想嫁给他。”

    我低头看她,同她说:“妹妹,宋东阳不会是个合格的丈夫。”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我更了解宋东阳的本性,他锱铢必较,他冷酷无情,他的所有笑容背后都藏着深深的算计。

    不管我的妹妹对宋东阳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宋东阳都不可能真的爱她,我甚至怀疑,宋东阳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感情。

    我妹妹却一点也不认同我的话,她反驳说:“宋东阳没你说得那么可怕,他对你很好的,哥。”

    他的确对我很好,但我的好妹妹,他不可能像对我那样对你。

    我咽下了这句想脱口而出的话,摸了摸她的头。

    我想找宋东阳聊聊我妹妹的事,但还没来得及,我的父亲就向宋东阳提出了联姻的建议,而宋东阳,他答应了。

    我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他会照顾好我妹妹,就凭他是我的妹妹。

    他这么说了,我本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一点失落,我将这点失落视作对妹妹的不舍,又将所有的精力投进了帮宋东阳登上第九区最高的位置。

    宋东阳最后赢得了大选,也在大选后同我碰杯,许下他同我妹妹的婚约。

    然而到今天为止,两年过去了,宋东阳依旧没有丝毫履行婚约的意愿。

    我在第九区挂个顾问的名头,自宋东阳赢得大选,我也履行约定,一年内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到第三区的主宅里,接受精英教育。

    迟家亲缘单薄,规矩众多,我的母亲每次同我见面,都要训斥一遍我的礼仪,但她还是经常召见我,后来时间久了,我才从她别扭的行为中,看出一点她对我的感情。

    她不赞同我与宋东阳的交往,她希望我能像兄长们一样,留在前三区内任职,不要总惦记着回第九区。

    我很抱歉,但我做不到,我始终将宋东阳视作我的兄弟,将第九区视作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园。

    我的母亲低声叹息,她反问我:“那你的兄弟什么时候愿意同婷婷结婚?还是再准备拖上两年?”

    我只能向过往的无数次那般回答:“我会近期前往第九区,同宋东阳商讨此事。”

    我的母亲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低头看了我一会儿,说:“算了,随你吧。”

    我向她行了礼,转身离开,踏上了前往第九区的高速列车。

    列车驶入车站,我透过窗户看到了宋东阳,他穿着特首服,站在站台上,身姿笔挺,不亏是《新世界日报》评选出的“最迷人的男人”。

    我们隔着窗户视线短暂地交汇,他向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他那时总不吝啬笑容,但自从他当上特首,面无表情就成了他绝佳的面具。

    我有时候也在反问自己,我们付出了一切所赢得的东西,真的值得么?

    这样的他与我,过得真的快活么?

    我走向了贵族车厢的车门,从列车到展台的三阶台阶已经铺上了柔软的红毯。我向下走了一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茧子已经被药膏褪去,如今柔软而白皙。

    我没有犹豫,握住了那只手,任由他扶着我,走下了最后几节台阶。

    我们手牵着手,并肩而立,面前是数十家报社,他们的问题官方而严谨,我们的回答也严谨而官方。

    我们在闪光灯的照耀下坐进了汽车的后座,我脸上的淡笑维系到了车窗升起之后的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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