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 作者:priest

    此时惊逢于夜幕下,燕秋山和知春相隔不过十来米,都不知从哪说起。

    “宣主任,你不是说知春刀的残片被盗了吗?”王泽语无伦次道,“还是……这些祭文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祭文,”知春像是已经很久没开过口,话说得很不流畅,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是我写的。”

    燕秋山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你写的……”王泽呆愣片刻,随后他强行镇定,强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这些狗东西偷走了知春残片,照着他的样弄出了一个冒牌货,对不对?”

    他说着,故意大声嗤笑了一声,把自己嗓子笑劈了:“这他妈多明显啊,是吧,燕队!他根本不可能是知春。我说,这都8102了,你们魔头界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了,怎么还是上个世纪那老三招……痛快点,大家真枪实弹地干一仗行不行!燕队,你说句话!”

    燕秋山说不出话,他连眼神都挪不动。

    一只冰冷的手拍了拍王泽的头,王泽激灵一下。

    “剑……”盛灵渊说了一个字,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口误,一顿之后又改了过来,“刀灵和人之间是有联系的,你们这位燕队认得出真假。”

    “他要是认错了呢?他连喘气都费劲,人缺氧的时候连亲妈都不认识,那货现在就是一‘限制行为能力人’,知道个屁!”王泽气急败坏道,“知春是为了救人才中海毒的,他虽然是把刀,虽然……最后实在没办法……最后把他……但他也是英雄,他的照片现在还挂在外勤安全部那烈士墙上呢!”

    盛灵渊还是头一次见到嗓门这么大的鲤鱼,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往旁边躲了几步。

    他觉得说话如果嗓门太大,就很容易不过脑子。

    天地尚不能长久,何况是人,过去好,现在就不能坏了么?

    果子扔在那三两天就变质,哪个魔头还不是英雄变的。

    “知春的刀身被销毁了,我们亲眼看见的!就算有人能把他偷走,他们也不可能弄出一个全须全尾的‘大活人’!‘刀身损毁,则刀灵消散’,哥儿几个把能查的资料都查了,就查到这么一句!燕队,这么多年,你以为就你惦记着修复知春吗?地下六十层W区防护盾三年没开,那是怕你偷偷回来看他不方便,管理员每个月收我三条烟!”

    快艇上的几个善后科人员:“……”

    好了,知春之所以会失窃的“帮凶”投案自首了。

    “看什么看,”宣玑用眼角别了他的几个马仔一眼,“都没听见!”

    罗翠翠从善如流,又倒头“晕”回了甲板上,杨潮哭得好大声,平倩如低头抠手指,假装自闭很多年。

    盛灵渊笑道:“这倒是,朕……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也很好奇,断刀是怎么‘复活’的。”

    宣玑握着弯刀的手一紧,他落在快艇船尾上,终于朝盛灵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与他只隔着半条快艇的距离,穿着不伦不类的运动服,似笑非笑的样子,像一场不知真假的梦。

    只见盛灵渊朝水面一招手,一块浮冰就飞到了半空,中间冻着一把剑——原来方才有几具冲太快的童尸,囫囵个地被宣玑的火“吞”了下去,脱离了微煜王的控制,变成普通的刀剑,其中一把剑正落到船边。水里立刻爬出几排鬼鬼祟祟的阴沉祭文,试图重新爬上剑身。

    刚爬了一半,就被冷眼旁观的盛灵渊速冻了。

    “我方才一直在想,微煜王死无全尸,所以被阴沉祭召唤出来后,才只能依托于别的东西活动,但……为什么偏偏是微云墓里这些被制成刀剑的童尸呢?”盛灵渊隔着浮冰,抚摸过那剑身,“有意思,这里面的剑灵根本没醒。”

    宣玑不知怎么的,一阵不舒服,弯刀一勾,把那柄被冰封住的剑从他手里勾走了。

    盛灵渊只当他要看,也没在意,接着说:“活人铸剑,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被铸成剑的人死得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时间与火候有一点配合不好,都炼不出完整的剑灵,否则有灵的兵器也不会那么金贵了。这些孩子是被微煜王杀的,微云本来就去晚了,仓促间动手铸剑,又刚经历过大悲大怒,就算是‘天耳’,我觉得他也未必能一次炼出一百多个刀剑灵。”

    “等等,我有点糊涂了,”谷月汐轻轻地问,“可这些小尸体能在人体和刀剑之间自由切换啊,这不是说明已经炼成了吗?”

    “炼成了,但恐怕不是一百零八个剑灵,”宣玑看过那把被冻住的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知春,“他当时炼化了一百多个孩子,得到了一百多柄刀剑,但其实只得到了一个‘灵’,对不对?知春,就是你吧?”

    盛灵渊笑了笑:“是啊,难怪刀断灵不灭。”

    微云到底不肯信任他,临死前没把那把真正有灵的刀交给他。

    燕秋山撑着自己的手臂一软,谷月汐一下没拽住,他重重地磕在甲板上,他竟从伤痕累累的肺腑间挤出了几个字:“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梦也不肯给我?

    “蜃岛的海毒侵蚀了我的刀身,刀身又碎,我……没地方去,其实一直跟着你。”知春轻轻地说,“但你看不见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个朦胧的意识。”

    只听“噗通”一声,宣玑没拿住,失手把那柄被冻成冰坨的剑掉进了海里。

    “直到最近,不到一个月……我才慢慢清醒了一点,有了点感觉。”

    “不到一个月,”宣玑打断他,“具体是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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