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杏贞虽然喝得醉熏,但还不至于失去意识,但祁敏这一吻倒是让她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不由自主就闭上眼,全世界就剩下心跳,和一个小小声音——“祁敏哥哥吻我了。”
    她不敢相信,即使唇齿间全是祁敏身上烟酒混杂的男人气息,她还要问自己——是真的?是啊,不是喝多了做梦?
    祁敏的吻生涩但并不笨拙,有缠绵也有蛮暴,舌搅唇黏,勾绕强吞,带着点急切的逼迫感,把她抱得紧,堵得也实,似乎连一丝呼吸空间都不给她,不知这吻里有多少爱意又有多少恨意。
    忽然有光照进来,在两个人的脸上劈开一半明媚——是走廊里的一间房门打开了,那人披着睡衣,叼着根烟,站在门口,看见走廊的两个人,不禁一怔。
    是祁中南!
    躲不及了,祁敏松手,祁杏贞也忙跳开去整头发,眼睛怯怯心狂跳,不敢看门口的大伯,更无法想象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是惊怒还是尴尬?
    祁中南的脸看不清,也参不透,声音倒是和往常一样平静:“这么晚才回来?”
    祁敏嗯了一声,目光沉下去,表情恢复得也快,一如平日里孝子待慈父般的恭敬:“爸还没睡?”
    “火机没火了,给服务台打电话也没送来,这家酒店服务真不行。”
    “没法跟国内的比,我这里倒是有。”祁敏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祁中南点了烟,又解释:“刚才我在楼下也抽了几根。”
    祁中南把烟捏在手指里,吐了口烟,烟雾飘荡于父子之间,视线都模糊,祁中南说:“这几天你也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说。”
    祁杏贞看他没发雷霆也没给他们难堪,斗胆柔声劝:“大伯,您也少点烟……”
    祁中南目光调转到她脸上,眯起眼睛:“难得你还有心记挂我。”
    这话略有讽意,祁杏贞不是没听出来,只能继续说:“大伯,我可一直记挂您,这几个礼拜,您都太忙太累了!咱们来国外不是要度假的吗?您一来就又是工作,这样身体早晚吃不消啊!”
    祁中南浮笑,讥讽意味更浓:“放心,还死不了,只是让你也跟着我折腾,也怕你身体吃不消。快回去吧,你累了。”
    祁杏贞脸发烧,不敢说下去,只等祁敏先告辞,她也回房,匆匆回眸,祁敏连看她一眼都没再看,这让祁杏贞真觉得刚才那个短暂浓烈的吻就是一个梦,这种感觉在第二天酒醒后更强烈,依稀记得昏暗走廊,祁敏盯着她唇的炽热目光,用力抱紧她、吻她……
    如今再见到这个人,他又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疏离、冷淡,甚至又恢复平常那副讥腔毒调,对她爱理不理。
    如果祁敏的行为勉强解释为“酒后乱吻”,那么祁中南的态度却不像是“现场捉奸”,他一天谈笑自如,悠然平稳,不大像个受刺激的人,尤其在下午,祁中泰来开车带他们去海滩玩,祁中南还叮嘱祁敏照顾好祁杏贞,她的游泳技术实在是个狗刨水平。
    那时,祁英翰已经扎了一个猛子上来,全身湿漉漉,被太阳光一照,像个批金色铠甲的勇士上岸,他看祁杏贞换了一身大红比基尼,笑着就接住这一句:“我妹什么水平我最知道,她那点狗刨还是我教的,有我在旁边,她没问题。“
    祁中南笑:“你这个当哥的是没问题,但是祁敏也得要照顾好自己女朋友啊。”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惊起当场所有人回目静默。
    祁杏贞身后皮肤被那午后阳光晒着,有种毒刺的痛感,戴着个大草帽,回头去看旁边的祁敏,他穿平角深蓝短裤,两腿线条修长,裸露胸腹脊背而且条块分明,皮肤晒出一片赤金色,人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对呀,“祁中南则躺在休闲椅上,也戴墨镜,喝冰伏特加气泡酒,“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杏贞正跟阿敏恋爱,其实两个谈了很久了,只是碍于工作关系一直没公开。“
    众人屏息,远处海水涌起,白浪呼啸上岸,气势弱下去,全力而退,在沙滩上留下从东到西的湿痕深影。
    ”其实,我觉得现在时代变了,人们开放了,咱们也不必拘于一些传统束缚,我们信科不也提倡打破规则办事?既然杏贞跟祁敏没有血缘关系,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两个朝夕相处有了感情,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公司那边也没什么损失,说到底也是件家庭私事,所以,我是完全赞同的。“
    祁中南的墨镜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映照众人竭力抑制惊诧的表情——一个个苍白渺小的脸。
    ”这什么时候的事?!卧槽,我他妈怎么不知道!“祁英翰第一个叫起来,气得踢了一脚沙子,扬起来黄尘,都朝祁敏的腿上飞去。
    没人回答他,只有远处的海声浪吟,他跳到祁杏贞跟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走!跟我说清楚!“
    ”哎哎!“祁敏、祁中泰都上来拦他——”干嘛你?“
    ”你说我干嘛,我跟我妹说两句话还不行?“
    “那你带她去哪?”
    “你管我去哪?”
    推搡间,祁英翰一拳挥过去,打在祁敏身上,祁敏后退几步,人也恼了:“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我说你怎么回事?!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你就盯着杏贞一个?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抢我爸的股份...…?“
    祁中泰忙隔开二人:“哎这怎么说的……”
    祁杏贞也挺着急,可这会儿她摸不准局势,不敢说话,只频频看向旁边半卧的祁中南,祁中南倒笑了:”英翰,你这么激动,是不满意将来得叫杏贞一声嫂子?你也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阿敏不必为了那点股份才跟杏贞在一起吧?“
    祁英翰握紧拳头,青筋暴额,下一个动作似乎就要冲上来打人了,可忍了两忍,紧抿的嘴唇忽然挑起一个诡异的笑:”我就是觉得荒唐,杏贞虽然跟咱们没血缘关系,可伦理关系早在那里,你现在这么说,是让她叫你一声爸还是大伯?你叫她妈是亲家母还是弟妹?哈哈,真搞笑,你觉得是私事?可是你回去宣布,看看信科上下什么反应……“
    祁中南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任何改变都会带来反应,有震动也有不适,信科从成立到现在,在业务、人事上的变动不下几十次,每一次改变都会让一些人不舒服,但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尺,我们不妨就看看市值股票和业务会因为这个事儿受多大影响。”
    祁英翰鼻哼一声,咬紧腮肌,玩乐的兴致全没了,脸一沉,掉头自己走了。
    祁杏贞想追过去,祁中南却发话:“让他去吧,你哥今天很不冷静。”
    祁杏贞也想问,可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堵在胸口发闷,看祁中泰拿起冲浪板对着大海感叹:“人生沉浮,争帆浪尖时,得失难量啊。”
    祁中南哈哈笑起来:“中泰,让我看看你的冲浪有没有进步。“
    祁中泰是个半专业冲浪爱好者,往海里走,祁杏贞和祁敏也跟过去,看他趴在冲浪板上往水中荡去,轻健如鱼,梭于雪浪碧波中,随水起伏,挑开清波,从远及近,海水推进,祁中泰借力从冲浪板上缓缓站起身来,迎风破浪,一跃,抓住浪尖,势如孤胆英雄,只争当下!
    从远处看,他孑然在大海里与水搏斗,斗天斗地,一个猛浪浇头盖下,一下子把他翻卷到海里——然而,他还没完,一鼓作气,倒下再爬起……
    祁敏低声对祁杏贞说:“你看小叔,都快四十岁的人还像个不服输的少年,是个能抓住时机的人,在这点上,我很佩服他。”
    旁边的祁杏贞笑了:“我也很佩服你,你明明嫌弃我,也不相信爱情,还能装作爱上我的样子,与我接吻,让我配合你演恋爱的戏码……”
    祁敏没肯定也没否定,半晌,才淡淡一句:“现实往往很丑陋,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个什么德行。但是,杏贞,我知道你在这个家不容易。如果说,爱情本来就是场幻觉,我倒希望我能尽量让你感觉再真实一点,真到你不觉得这仅仅是个游戏,这就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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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碎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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